同高山险岭,雾海狂沙相比,木叶所倚赖的这片茂密森林在实力强悍的精英忍者眼里,与一片开阔的平原并没有任何区别。而火影楼背后的这块断崖,在据高以待的战略思想中更像是大开的门户在对敌人发出热情的邀请。
“即使战争避无可避,也要将战火尽可能远地驱离平民,避免双方在彼此的忍村或大国城镇中交战。”千手柱间阖上双眼,脑海中不期然又浮现出那位儿时挚友携带九尾从天而降的画面。“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每个村子手上都必须握有可以令敌人足够忌惮的力量。”
白发青年背对着兄长立于窗前,俯瞰着笼罩在朦胧月光之下的村落,一双朱红色的眼睛在如墨夜色里似无波古井,黯淡地掩映着街道间的几处灯火。
“尾兽。”
短暂的沉默后,他一字一顿道。
“火影大人不愿意呆在家里好生修养,最近总是趁护卫的忍者们不注意,偷偷往村外的森林里去。”
火影办公室中负责文书整理工作的是个年纪轻轻的小忍者,没有显赫的家门背景,在忍术一道上也资质平庸,属于那种轻易便会埋没在人海里的普通人。在那个靠实力的强弱来决定话语权多寡的年代,谁也不会在意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能有什么出众的才能。即使在走马上任之后,这位忍者的行政能力一度获得初代目火影的赞赏和一手提拔于他的千手二当家的肯定,在不得不直面这些传说级的人物时,年轻人仍然会因为过度的敬畏而显得局促与羞赧。
尤其是当汇报工作的对象突然从面目和蔼的火影大人变成一贯不苟言笑的扉间大人时。
从堆积的公务中抬起头来,狭长的眼眶因为对方含糊不清的欲言又止而微微眯起。为了给那场结束不久的战斗善后,以及封锁消息和探听其余诸村的动向,忍村内大部分的成年忍者都被派了出去,剩下为数不多的人手中还要分出一部分看顾负伤在身的千手柱间。手下缺少有效的执行力,木叶内外的情报又在源源不断地传上案头,眼看着办公桌上的公文在高强度的工作节奏下仍然呈现不减反增的势头,千手扉间实在没有多余的耐性和精力来同这些兄长的下属们打哑谜。
“所以?”
“大家都在担心,火影大人是不是……”
年轻的小忍者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在扉间冷淡的注视下难为情地低下头去绞弄长袖的袖口,吞吐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总而言之,就像扉间大人猜到的那样,又犯了老毛病。”
怔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年轻人口中的“老毛病”所指为何的时候,千手扉间确实没有料到他那向来受人爱戴的兄长,在手下们的心目中原来是这样一副不识大体的形象。
被发现了。
感知世界在短暂的出神中失去了同那道熟悉查克拉之间的联系,扉间将脚步急急止在森林深处一处开阔的空地边缘。身旁稀疏的树木中间有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潺潺淌过,上流不远处,突兀现身的千手柱间正站在那里微笑着打量他。
大抵是缘于行踪暴露所带来的不快,白发青年面色不虞。
“不必感到挫败,”年长者瞬身来到弟弟身边,语气轻快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这里可是森林,每一片树叶都是我的斥候。”
被一眼看穿心事的人并没有因为这句画蛇添足的解释而面色稍霁,反而刻意退后一步,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大哥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他的语气冷淡,目光从柱间缠着厚重绷带的左臂上一扫而过。“如果不想在家养伤的话,办公室里还有很多公文等着你批复。”
“这是对待患者的态度吗!”
原先因逮着了弟弟而沾沾自喜的初代目火影在听到公文二字后,立马像一只漏气的皮球般消沉了下去,连带着脱口而出的控诉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眼看着面前这位身形健壮的男人如同受了委屈的顽童般挨着一处遒劲的树根缩作一团,千手扉间微微勾起唇角,那在外人眼中从来深不可测的心思里也偶尔起了一线打趣的念头。
“风见慌慌张张地来寻我时,以为你将木叶的地契拿去赌场里当了。”
黑发青年闻言轻轻地哽咽了两声,笼罩在身周的愁云惨雾又肉眼可见地加深了几许。
“你可真该亲眼瞧瞧他当时的那副表情。一边为村子的将来担惊受怕所以不得不说,一边又羞于初代目火影的这点不良嗜好而难以启齿的样子。”
从弟弟揶揄的描述中,柱间大致能想象到那位平日里总是拘谨谦逊的小忍者在打小报告时的场景。他本就无意向众人隐瞒自己的去向。倘若初代目火影在眼下这种形势复杂的特殊时期里无缘无故的失踪,木叶不知道会为此承受多少麻烦。但确实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护卫忍者们在发现这件事后会向火影的文书助理如此编排他的行踪。
柱间有些无奈地皱起眉头,他的威信与颜面居然已经荡然无存到了这种地步。
将对方纠结苦闷的神情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冷峻的五官也在成功为自己扳回一城后缓和了许多。虽然对自家兄长不甚靠谱的行事作风深有体会,千手扉间也不会相信他在这种时候还有消遣娱乐的心思。然而在柱间的召唤下从茂密的森林深处缓缓走出的橘黄身影,可能是个同初代目火影偷偷去赌场玩乐相比能更快让木叶上下走向崩溃的麻烦。
虽然身型较之终结谷一战时要小上很多,大约是附加其身的木遁忍术起到了某种封印的效果,但眼前这只拖着九条巨尾在柱间掌下温驯到同一只宠物狗不相上下的狐狸形生物,确实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九尾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