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弥生看到了,他成了打开玻璃瓶口的那个人。
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是自由。
我们的身份倒置了。
最想离开津岛家的小少爷,从不说离开,最害怕被丢掉的小黑猫,不敢请求。
弥生想,那没关系。
他坐起身体,纤细的手指在太宰治面前张开,阳光吝啬地撒在上面,却将弥生半边身体隐匿在阴影之下。午后的空气混杂着津岛家用惯了的熏香,弥生在津岛家很多年,还是没有被这种香味浸染。
这很难得,也很可怕。
不会被世界侵蚀的人,可以被世界吞噬。
太宰治整个人被定在原地。他甚至开始希望弥生不要做后面的动作。
然而清风吻过发梢,弥生有一具白瓷一样美又脆弱的身体。
“走吧,阿治。”
弥生笑起来,比翡翠还要透亮的眸子熠熠生辉。
“我们逃跑。”
神啊,我该怎么向你祈祷呢。
为何赐予他,为何爱意降临我身上。
太宰治是永恒的怀疑论者。
这位怀疑论者现在却好像被蛊惑。
那实在是太美了,在碎光里向我伸出手的人啊,你会一直陪我,哪怕认清我的阴险狡诈,哪怕发现我的控制和侵犯,你也一直爱我吗。
骨节分明的手鬼使神差般落进弥生掌心,在反悔之前被狠狠握住。
那一刻,只有弥生忽然靠近的发丝,只有太宰治熟悉的温和笑容,只有弥生身上的淡雅香气。
我最孱弱的哥哥,是比我更勇敢的人。
“……好。”
太宰治听到自己背叛理智的声音。
“我们逃跑。”
=
“我都说了!伪造的东西我不敢给他!”
津岛夫人哆哆嗦嗦地哭起来,津岛夕子坐在她对面,点燃了原本该递交给津岛右卫门的身体报告。
津岛夫人:“……你不知道,那个伴读回来了,我刚好遇见他从书房里出来。”
津岛夕子:“所以?”
津岛夫人:“他可是东大毕业的医生!我太害怕了……我不敢把东西给他。”
津岛夕子冷笑一声。
“你以为他学的是中医吗,不借助科学检查,怎么可能直接看出来津岛右卫门的病灶。”
她冷笑完,看着哭泣的津岛夫人又放缓了语气。
“没事……这些都会有办法。”
她看向庭院中的竹林,一片青翠,忽然恍惚。
……母亲生下自己的弟弟时,她似乎也是在这样一个竹林旁的小房间等待。
……都不一样了。
她的弟弟长大了,她是比陌生人更陌生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