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我倒要洗耳恭听了。”
“崔钜在葛陆的图谋被人毁去了大半,还连带死了个真武山弟子,如今崔钜检点兵马,正预备要亲往葛陆平乱了。”
“就这?”
韩印觉意味深长一笑,道:
“可我若说毁了崔钜布置那人身份不凡,丹成一品,是一方前古仙道大派的真传,且那前古大派,还是玉宸呢?”
此话出口之后,四下空气好似兀自凝住,变得粘稠如水银。
在几个呼吸后,才有声音慢慢响起:
“你的意思,是一个八派六宗出身的人,来到了近域?”
……
……
此时天际之上的那道清光已是落下,随着头顶云气乍一破散,在光中也是现出了一个道人身形。
那道人是一个俊朗少年的模样,青冠白袍,大袖飘飘,两肩之上氤氲升腾,一副仙风飘逸之貌,可是他又生有一对深邃竖瞳,顾盼间幽光隐隐,叫人见之难忘。
“陆审我兄!”
韩印觉主动迎上,含笑行了一礼:“韩某观兄长神气卓然,精元更壮,想必是在龟蛇大窟获益不少吧?”
“大窟不愧为真武山重地,果真玄异莫名,窟中半年,我便已摸到了大弥天罗这门无上大神通的几分门道。只可惜龟蛇大窟的妙处难适用于仙道元神,我若真想修成‘上玄玉策’,苦头还更在后……”
那被韩印觉唤作陆审的少年道人扬眉一笑,自顾自走到桌前坐下,招呼一声,举杯便饮。
“好了,师弟不必多言。”
看韩印觉似还要再问,陆审微微摆手,开门见山道:
“说说罢,那个玉宸的真传,他到底是何来头?”
韩印觉见状也不以为忤,只含笑坐下,将自己的所知一一详尽道出,跟陆审说了个明明白白。
而等得韩印觉一席话说完。
陆审在片刻沉默后,摇一摇头,忽一笑道:
“丹成一品,倒是难得,八派六宗不愧为前古正统仙门,自门中这些弟子身上,便可一窥他们的强盛无极了。
此人若不早夭,大家将来必是少不得要同他打交道!
而至于你,韩师弟,你的心思我倒也能猜得一二来……
贫道身后的师门固然是与八派六宗存有不睦,可这并不意味着,贫道就要舍了在龟蛇大窟的修行机缘,万里迢迢,和崔钜一并去寻那个陈珩的麻烦。你也知龟蛇大窟是真武山重地,进入不易,我若不好生在此修持,那才是辜负了师门长者的教导。”
韩印觉有些遗憾,问道:“可惜了,兄长真无意出手?”
陆审笑而不语。
韩印觉躬身道:“既是如此,那还请师兄将柔金鼎借我一用,待得从葛陆功成归来后,柔金鼎小弟自当双手奉上,还更有厚礼相谢!”
陆审一怔,他也不吝惜什么,从袖中摸出一只巴掌大小的金色小鼎干脆递出。
见韩印觉郑重其事收下后,陆审不禁开口,劝了一句:
“韩师弟,恕我直言,纵韩氏先前对崔钜虽然不薄,可那些恩情,倒也不足以崔钜绑死韩氏船上,婚约之事,恐怕难成。
再且以韩氏的偌大家业,应也不需对一个崔钜就如此殷勤小心吧?”
“婚约之事,或许是难成了,可崔钜此人的性情我是知晓的,他绝不会负人。”
韩印觉将折扇一摇,嘴角溢出一丝冷笑来:
“兄长,你不知晓的,韩氏偌大家业,或许是并不需一个崔钜,可我这一脉,却急需这样一位人物!”
陆审闻言摇头,韩印觉这番话倒也是真心实意。
但有些事情真正做起来,又哪是他想得那么容易?
所谓恩大成仇,到时就怕韩印觉眼巴巴凑上相助,崔钜也要撇开干系,不欲再多生事端了……
但陆审并没有说出这话,韩印觉也不追问。
两人默契没有再言,只是举杯对饮。
而就在真武山中崔钜门下四处奔走,暗流渐涌之际,羲平地葛陆,却又是另一类境况。
戚方国。
一间清净庐舍之中。
陈珩趺坐玉榻上,双手微微按剑,周身窍穴不时出好似蝉鸣般的窸窣声,心跳有如铜钟敲动,震耳欲聋。
而方圆数十里的灵机涌动不止,随着他的呼吸,也在一弹一跳,好似潮起潮落,出隆隆震响。
约莫过去一刻,玉榻上的陈珩忽而睁目,气息一顿。
他仰起头,双目赫然是澄澈至极,寻不着半丝杂色,一如琉璃。
再一张嘴,一道灿灿剑气须臾飞出。
劈碎屋顶,撕烂烟风,直往沉沉天幕冲去,光彻内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