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自己中间都萌生过歇一天的想法,还不止一次,要不是看九弟每天又苦又累流的汗不比他少都没打退堂鼓,四贝勒可能还真就停下来歇一天瞭。
有这种亲身体会,四贝勒不得不对九弟刮目相看。
好不容易行至淮安府,两拨人总算是彙合瞭,打算在此处多住上几日,歇歇脚,好好赏赏景逛逛街。
两拨人都不同程度的黑瞭。
九阿哥最是明显,其次是弘昱和弘晖,然后是几位福晋和格格们,最后才是四贝勒和八贝勒,前者因为先前翻田种地的缘故,已经被晒的差不多瞭,后者变化不大,几乎还跟离京前一样,既没被晒黑,也没有晒斑。
八福晋仔仔细细打量著爷这张脸,二十六岁的人瞭,年纪也不算轻,按照民间‘男子二十八须’的说法,后年都该蓄胡子瞭,当然这也不是什麽规矩,有人蓄胡子比这早,也有人蓄胡子比这晚。
自从爷在御前求瞭太医,亲手瞭断对那个位置的念想之后,爷行事便有些像外祖父还活著的那几年,不关注朝堂,也无心朝政,宁可在府裡钓鱼,也不愿与王公大臣交际。
可外祖父那是没法子,不得不在府中养老,不得不做一副无心权力的模样,就像寻常人傢的老翁一样。
爷呢,行事像老翁,脸却是越发白嫩瞭,明明是在外面顶著日头晒瞭一个月,可看著却像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屋裡捂瞭一个月的。
八贝勒正在读十弟写的信,察觉到福晋在看他也会抬头,直到读完长达七页的信,才蹙眉把信递给福晋。
“怎麽瞭?京城出事瞭?”
八贝勒没回答,内容有点多,十弟这七张纸上几乎没有一句废话,倒不如让福晋自己慢慢看。
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
这话放到如今倒是贴切的。
大哥这回没有像上辈子一样被革爵,但还是被圈瞭。
他走前留下的案子姑且算是结案瞭吧。
按照十弟的说法,被处以死刑的寥寥无几,也就御膳房的那几个人,有马傢的,也有乌雅傢的。
馀下之人,都隻是暂时的被免瞭官,没有抄傢,也没有流放,皇阿玛隻是让这几个包衣傢族把吞进去的银子双倍吐出来,而且是限期三个月。
八福晋一页页看下去,眉头皱瞭又皱。
直郡王被从宗人府大牢移到直郡王府,可还不如不移,前面隻是被关著,仍有希望,不像如今,直郡王府都已经被围瞭起来,许进不许出。
难怪爷之前为嫁到草原去的侄女大费周章,原来是她低估瞭镇魇太子的罪行,她从前还以为直郡王最多也就是被降爵,就像三贝勒因为在敏妃孝期剃头而从郡王降为贝勒那样。
皇上对直郡王的责罚重得超过瞭她的预料。
但对马傢、乌雅傢、董傢、郭络罗傢和曹傢这几个包衣傢族的责罚却是显得有些轻飘飘瞭。
“难不成这几个傢族隻要把他们贪的银子双倍交上去,就不打不杀不流放瞭,就这麽轻飘飘的过去瞭?”八福晋难以置信中夹杂瞭几分愤怒。
免官算什麽,不过是一时的。
这几个包衣傢族中有三个都出瞭后妃、出瞭皇子,日后想重新做官并不难,更何况皇上如今都已经心软到这种程度瞭,将来哪个娘娘一求,某些人不就官複原职瞭。
双倍罚银,这算什麽。
皇上既然不打算重罚,那又何必在一开始将董嫔降为宫女子,风声大雨点小,结果就这!
“也不算轻飘飘。”八贝勒道。
这案子虽然不是他查的,但上辈子四嫂清理内务府,他也是听过见过的,知道这笔罚银绝不会是一笔小数目,抄傢算什麽,抄傢抄出来的恐怕都不如罚银多。
四嫂上辈子清理内务府也不敢将所有人连根拔起,包衣已经不是早些年的包衣瞭,无论是宫中还是前朝,都能算得上根深蒂固。
也不隻是包衣傢族,四哥在登基后,虽然打击、发配甚至杀瞭不少人,像裕亲王、简亲王、平郡王都被革爵,佟傢的鄂伦岱和阿尔松阿先是被发配,后又被处死,九弟的岳父被戮尸扬灰,小舅子被斩,阿灵阿和揆叙都已经死在康熙年瞭,却还是被翻旧账、被改墓碑。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做天子都会打压曾经死敌和死敌的手下,更何况按照剧情他这个死敌在雍正年也不消停。
四哥隻是做的明显瞭些,但就算是四哥这样眼睛裡不如沙子的性子,动的也隻是昔日参加夺嫡之人,并不会累及傢族,不会动摇其傢族的地位,不过是这几个傢族换几个在明面上的代言人罢瞭。
皇阿玛如今对包衣傢族的责罚,说重不重,但说轻也不算轻瞭。
一把刀悬而未绝,就能逼著这些人筹措银两上交罚银,便是卖房子卖地,去亲朋故旧傢借,哪怕是印子钱,可能都敢借。
不过,肯定是不敢去户部借银,不然借皇阿玛的银子还皇阿玛的钱,这不叫赎罪,这叫火上浇油。
但交罚银又不是抄傢流放,皇阿玛也没判几个监斩猴,恐怕连几位娘娘都不好求情。
“这还不算轻飘飘吗,端嫔可是刚上来就没瞭嫔位,结果后续就隻是交些银两。”
“那可不是一些。”八贝勒纠正道,“两倍罚银,换成是我们恐怕都很难在不借钱的情况下缴齐。”
那是几百万两银子。
他和福晋才多少现银,便是把贝勒府的産业都卖瞭,也就能凑个十几万两。
八贝勒的眉心松瞭松,好在九弟这会儿不在京城,十弟这封信是四月二十六是寄出来的,皇阿玛给瞭几个包衣傢族三个月的期限,也就是说会截止到七月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