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贝勒府,才知道宫裡之前来瞭人赐福,当然不是八贝勒在乾清宫写的福字,而是皇阿玛亲手写的福字,独创的字体,皇阿玛曾经用此给病重的太皇太后祈过福。
“皇阿玛他老人傢真是慈父心肠。”八福晋难得发出这样的感慨。
从前每次爷和太子有矛盾,皇上肯定偏向太子,可是今日种种,皇上也是心疼爷的。
八贝勒却挑瞭挑眉,这话若是被皇阿玛听去瞭,未必会高兴,皇阿玛如今可听不得‘老’字。
乾清宫裡的福字被一张张的赏下去,皇上的字迹衆人都认识,至于皇子们的字迹,除瞭在上书房授过课的臣子外,绝大多数朝臣隻能认出寥寥几位皇子的字迹。
第一位是太子,身为储君,太子的字,朝臣大都见过。
馀下的皇子裡,直郡王算一个,三贝勒、四贝勒和八贝勒因为最近这几年时常监国批複折子的缘故,字迹朝臣也是熟悉的。
皇上赐给功臣的福字裡,有不少是八贝勒写的,如果放在往年,倒还能说是凑巧,八贝勒本就是最受宠的几个皇子之一,可是今年不同,八贝勒可是刚刚才给瞭太子爷难堪。
一篓子鱼不值钱,但牵扯到太子和八贝勒,这便不是一篓普通的鱼瞭。
太子是半君,哪怕是直郡王,这些年跟太子明争暗斗,可却依旧要守君臣之礼,前脚八贝勒用一篓子鱼让太子下不来台,后脚皇上便让八贝勒代写福字。
啧啧啧,大年初一的宗亲宴,大年初二的朝臣宴,可是有好戏看喽,太子什麽时候吃过气。
四贝勒府。
大格格正向阿玛额娘和弟弟们说起在庄子裡的趣事:“……腊月初七那天夜裡下瞭一整晚的雪,第二天八叔八婶带我们山上抓兔子,我们都以为会特别冷,那天不光穿瞭厚棉衣,还在外面裹瞭熊皮氅衣,结果热的不行,八叔说是因为我们最近时常练剑的缘故,所以身体比从前更扛冻瞭,我也觉得是这麽回事,现在我夜裡都不用汤婆子瞭……”
弘盼和弘时在一旁补充:“我也是,我晚上也不用汤婆子瞭。”
是,面色红润,个头也长瞭,四福晋昨天晚上甚至看到瞭女儿胳膊上的肌肉线条。
不说八福晋教授的为妻之道,单就身体素质上的这份提高,她便已经觉得把孩子送过去送值瞭。
所以她这会儿心裡头犹豫不决,八福晋多年不孕,定然是有原因的,而她上辈子刚好是妇科大夫。
她爷爷和爸爸都是中医,到瞭她这儿大学学的是外科,在医院实习轮转的时候定瞭妇科。
傢学渊源加上在学校和医院的专业学习,她算是兼学中西医,所以即便没有那些先进的仪器,通过中医的诊断方法,她也可以确定一些妇科上的病症,隻是未必能治。
就像皇额娘的病,因为缺乏现代的治疗手段,隻能用中药养著,也就隻比历史上多活瞭两年。
所以八弟妹这麽多年不孕,她也知道历史上的八福晋是没有生过孩子的,却从来没有主动给八弟妹看过诊。
但是现在八弟和八弟妹如此尽心尽力,她有些想试试瞭,万一能治呢,但这个万一真的就隻是万分之一的可能。
八贝勒有瞭痴情的名声,在康熙那裡的印象肯定是大打折扣,就算日后有瞭嫡子,应该也很难再争瞭,不会影响到爷。
她现在担心的是给瞭八弟妹希望,她却未必治得瞭。
四贝勒同样在犹豫,这才不过一个多月,大格格是个子也长瞭,力气也大瞭,气色比从前好瞭很多,人也比从前活泼。
大格格如此,二阿哥和三阿哥也是如此,可见八弟养孩子还是有一手的,但他不隻有这三个孩子。
他有四子一女,最让他寄予厚望的是嫡长子弘晖,这个身体最弱的孩子,几乎和他小时候一样,换季容易生病,骑射、佈库都要比同龄人甚至年纪小的弟弟还弱。
福晋养孩子精细,弘晖几乎没有生过大病,但能让孩子更康健壮实,他自然是愿意厚著脸皮去求一求八弟的,隻是担心会给八弟惹麻烦,各府上身体不够康健的小阿哥可多瞭,再说,谁不盼著自傢孩子如直郡王般勇猛。
除瞭担心会给八弟惹麻烦,弘晖的功课也是回事儿,当年皇孙进宫读书是皇阿玛给的恩典,孩子就住在宫裡头,每旬才回傢一次,他如果要把人接出来送到八弟那裡去,需要皇阿玛同意才行。
皇阿玛会同意吗。
好在,眼下还不著急,南巡在即,老八在伴驾随行的名单上,皇阿玛上次南巡在外头待瞭三个多月,这次恐怕也不会短。
除夕夜有守岁的规矩,往年都是八贝勒和八福晋对坐一整晚,聊天、吃东西、下棋,今年多瞭两个小的,本应该更热闹,奈何今年连规矩都不守瞭。
两个格格还是按照往常的作息就寝,八贝勒和八福晋也隻守到瞭子时。“明天要早起进宫磕头不说,正月十五之前都闲不下来,年年如此,晚上还要熬夜,今年我们也讨个懒,除夕早点休息。”八贝勒道。
不隻是除夕,以后都不熬瞭。
子时的鞭炮声已经响过瞭,意味著现在已经是康熙四十六年瞭,八福晋有些恍惚,这两个月贝勒爷的变化实在太大瞭。
可能是因为放弃瞭那个位置,所以行事不再有顾忌,自在随心,竟比年少时还多瞭几分孩子气。
八贝勒揉瞭揉眉心,这件事儿始终是他理亏,当初拉人的是他,现在撂挑子的也是他。
“保泰和平郡王那裡好说,舅舅们那儿……恐怕还是要把真相告诉他们,才能不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