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猫见状,眼珠滴溜一动,叼起自己的大包袱,猫猫祟祟地来到墨观至的小腿边,口中发出咕呜呜的奇妙叫声。
墨观至俯身去看。却见小黑猫脑袋凑过来,松口,将口中的包袱一把扔在他的脚背上,而后扬起脑袋,认真地看着他。
墨观至:“……”
一旁的张玄沄见状,道:“这小黑崽该不会是想上厕所,让你帮他看包吧?小学生吗?好幼稚啊哈哈哈!”
他被自己脑补的场景逗得哈哈大笑。
小黑猫羞恼地拧起眉头,正要威胁几句那不知尊老爱幼的人类,却不防墨观至突然伸手,不等小黑猫反应,托起他的毛屁股一把将猫搂进怀里。
小黑猫嗯地一声瞪圆眼睛。
怎么回事?这只人类怎地如此大胆?我要教训他吗,不然我堂堂猫咪的脸面何在?
不过……
人类抱猫的姿势很娴熟,他的怀抱很温暖,身上的味道确实是顶顶好闻,——那些小猫妖们果然没有骗猫。
挑剔如小黑猫也实在找不到挑刺的理由。
何况……
何况,这还是千年以来,头一回又有人这样抱着他,——就像以前师父会做的那样,将他当成一只懵懂无知的小猫崽,当成稀世珍宝,珍而重之地抱在怀里。
——你看,天大地大,此间辽阔,等你长大后,自有施展。现在,你只是一只小满崽,无忧也无扰。花空发、水自流,我自疼你、爱你。
师父的话言犹在耳。
人类最奇怪之处便在于此,爱无缘,恨亦无故。他们被爱所困,被恨刺痛,却依旧爱其所爱。好似他们的爱绵绵无绝,可以无条件、无节制地永远消耗下去,直到尽头的那一日。
小黑猫垂下眼。
片刻后,他蹬蹬后腿,象征性地挣扎两下以示态度,而后便心安理得地伏在人类怀里,将又长又软的大尾巴搭在人类的胸膛,尾巴尖儿轻轻勾住人类的脖颈,像一条世间最昂贵的毛围脖。
张玄沄见状,嫉妒得眼珠子都红了。他扭头对阿波忿忿道:“人世间,最可恨的有两种人,你知道是哪两种吗?”
“哪两种啊?”阿波十分捧场。
“对狗秀恩爱,对人秀猫咪,呜呜呜,人类的叛徒!”
墨观至挑眉一笑,眉眼飞扬的肆意同小黑猫眼眸中的矜傲如出一辙。
只可惜,小猫咪的爱只有那么短暂的几瞬。墨观至抱了不到一分钟,便察觉出怀里的小黑猫开始挣扎起来。
他叹了一口气,遗憾道:“真的不再坐坐吗?刚才真的太可怕了,我很需要一个抱抱。”
语气小心诚恳,卑微努力得就像在挽留恩客。
小黑猫以肉爪垫抵在墨观至的手腕上,斜着脑袋严肃乜了他一眼,眼里仿佛放着一张猫猫头表情包:可以了人类,再抱就不礼貌了哦,你已经是成年人了,得学着自己长大。
墨观至只好听话地松开手臂,转而拾起小黑猫心爱的花开富贵大包袱,乖巧地捧在怀里。
小黑猫十分满意对方的识趣。他将两只前爪踩上人类的胳膊,先是伸了一个懒腰,尾巴尖儿柔柔地划出一道优美的弧度,掠过墨观至的唇角、下巴,而后整只猫纵身一跃,几步便来到门口。
张玄沄见小黑猫是真的想走,连忙喊住他。
“你刚才没看见呐,外头现在可危险了!小心那个老怪物把你变成小母猫!小!母!猫!啊!从此前女友猫变姐妹猫,你怕不怕?”
原本还在不停抖索的廖悾君闻言,忍不住反对道:“不一定就是公猫吧,哪有公猫长得这么好看的?”
“瞎说!我专业看耽美的我会不知道?长这么可爱的都是男孩子!”
小黑猫气呼呼,鼓起一张毛脸不理会讨厌的人类,一爪子搭上门板。
阿波正要喊出“我来帮你开门”,却见那小小的猫崽拿爪子轻轻一勾门板边角——
哐当——
整片门板沉沉砸落在地,拦腰截断。
众人:“……”
小黑猫:“……”
然后,小黑猫挺胸抬头,若无其事地踩着门板走出门。
身后传来张玄沄响亮的评价。
“真是一只弱小无助的小猫咪呢,一爪也就能打死我两次吧。大家散了吧。”
小黑猫:“……”
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回头理论,理论就意味着颜面有损,只能努力梗着脖子将脑袋抬得更高,潇潇洒洒地甩着尾巴往外走去。
人类的小儿女情态先放置一旁,小猫咪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他选中的人类是个不让猫省心的,如今身陷险境,小黑猫自是不能不理。他本不愿沾凡人因果。只是他自下山后便没正经见过几个人,这些人却都在芙蓉村聚齐了,可见因果还是往他而来。
小黑猫走得相当从容,步态款款,长尾袅袅。如此扭了好一会儿,总算离开一众人类的视线,他赶忙四爪刨地,尾巴如同螺旋桨一般甩得飞快,毫无形象地狂奔起来。
他方才便已嗅出一丝独属于小木偶的气息,想来那家伙也跟随姚立一同来到了芙蓉村。小木偶可隐匿于无形,跟在姚立身侧,自能探听到许多秘密。小黑猫决定先找这位“老”朋友聊一聊。
小黑猫闻嗅着气息寻了一圈,最后却是在村子边缘地带的一棵老柳木下找到了小木偶。柳木属阴,又与灵姐算是同源,小木偶藏于此处,普通术法很难追踪。
时隔两日未见,木偶却换了一副颜色。她好似被人捶了一顿,又像是许久未曾休息,原本白皙的脸庞变得灰败,眼下更有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