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黑瞳孔中的血色迅速蔓延,充斥整个瞳孔,清清楚楚地映照在她无神?清澈的双眼里?。
短时间的风平浪静后面?,蕴藏的是更深刻,要吞噬万物的,滔天的海啸。
神?智已经在顷刻间消失殆尽,面?前?的女人陌生又熟悉,他一时想不起来她的名?字。
门关得并不掩饰,偶尔有寒风侵入,从衣衫的各处缝隙里?钻入,他浑身的热血都被吹凉了,又重新沸腾起来。
刺骨的冷,需要一些东西带给他温暖。
血管还在不住地昭示着存在感,不断击打着他的掌心。
说是解药,
更像心跳。
得救她是真的死了,再也不会醒过来。……
灼热的?呼吸不住地拂面,谢姜芨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被他尽数夺去。
他的?嘴唇在颈侧游离,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下口的?地方。
她的?心?跳却因为他的?接近而缓慢平息下来。
这些日子,傅堪都没有毒发过,哪怕到了?月圆之夜也是。她总以?为他是刻意在忍,但二人几乎形影不离,他表现出来的?样子都和正常人无异,谢姜芨几乎都要以?为他的?毒已经被自身免疫功能彻底打败了?。
现在她才知道,毒性这段时间的?销声匿迹,只是为了?今日更大?的?爆发。
它?们常年?在傅堪的?五脏六腑内游走,已经是融于骨血的?存在,不可能轻易消失。如果?她早些时候仔细在那些零碎的?记忆里寻找一番,就?会发现,傅堪每过段时间,毒发的?严重程度就?会更高?一些,但是在此之前,有一小段的?冷静期。
在冷静期时,谢泠便会隔绝他与谢姜芨的?接触,不给他任何能触碰到她血的?机会,直到再次毒发,看他痛苦地嘶吼,毫无体面地痛苦,他才会慢悠悠地把?谢姜芨叫来。
这对他们二人都是一种惨无人道的?折磨。
她的?平静显然也平息了?一些傅堪的?心?神,他微一怔,似乎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何地,在做何事?。因此,扣着?她手腕的?力气?也松懈了?一些,正想起身,却听见身下的?女人声线柔软地唤了?他一声:“阿怀。”
浑身的?血液顿时涌到一处,痛楚排山倒海般地袭来,头痛欲裂,她的?脉博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将他的?耳膜震碎。
谢姜芨看不见他此刻的?表情,只趁着?他松手之际瞬间张开五指,又猛地收拢,随后?用力向地面一扯。
傅堪脖子上的?淡金色线条顿时现行,随后?顺着?她的?动作极速缩紧,他没想到她还有这招,一时不敌,整个人被拉着?滚到了?一旁。
可惜谢姜芨此刻双腿毫无知觉,无法压制住他,只好用那狗链死死制住他,它?在她的?指挥下,自锁结的?那段延长,在谢姜芨松手的?那刻如蟒蛇般缠上了?傅堪的?身体,将他里三圈外三圈地捆了?个结实。
他越挣扎,那链子就?捆绑得更紧。
谢姜芨艰难地用手撑地,坐起来,光是这么一点动作就?累得她疯狂大?喘气?,太阳穴不住地跳,像是有人不断地在捶打她的?脑子。
傅堪此刻被毒性控制,暂时挣脱不开,谢姜芨咬了?咬牙,艰难转身,匍匐前进。她想起军训时候教过的?姿势,可惜两条腿实在不给力,要到达目的?地再返回?来,还是费了?不少?功夫。
她去捡那把?匕首。
等捡完回?到傅堪身边,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桌椅散乱一地,地上甚至还有他们缠斗时打碎的?铜镜。她的?手掌被扎得鲜血淋漓,此时此刻看不见,不好躲,好在细小的?伤口愈合很快,但是疼痛真?实,整个手掌又疼又痒,像是有千百只虫子啃噬一般。
匕首出鞘,瞬息之间闪过的?寒光映照出她无神的?双眼。
“对不起,”她喃喃道,“我没有办法……”
她摸了?摸傅堪的?脸,却触到了?冰凉的?湿意,只当那是他因太过疼痛而渗出的?冷汗,便用袖子耐心?地替他拭去。
随后?,用匕首利落地割下裙摆,团成一团捏在手心?里。
谢姜芨俯下身,本想亲一下他的?眼睛,碰到的?却是他的?嘴唇。他抖得厉害,牙齿相撞,近得眼睛都要贴在一块儿。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能救你的?解药就?在我这里,想不想要?”
她当然知道他此刻已经神智全无,怕是她说什么他都会信。
傅堪的?胸膛剧烈起伏着?,脸色几乎要与衣衫褪成一色。
谢姜芨的?声音在他耳边犹如千军万马纷至沓来的?震响,他极力捕捉那气?若游丝的?声响,却还是一个字也听不清。
向他狂奔而来的?人均是牛头马面,个个长相狰狞不堪,挥舞着?战旗和长刀要将他斩于马下。
只是那飞扬的?尘土和血肉组成的?迷雾尽头,似乎有一角淡青的?裙摆随风飘着?。
谢姜芨耐心?地等了?一会,终于听到傅堪说:“想。”
他的?嗓音又低又哑,像是喉咙中含着?带着?血的?铁片。
她笑了?笑,终于如愿以?偿地吻了?吻他的?眼睛,并将匕首的?刀柄塞进他手里。
一手搭着?他的?胸膛,学着?母亲哄孩子的?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口中哼着?温柔的?小调,极力吞下颤音;另一只手的?指腹顺着?刀侧一路下滑,割开的?伤口越来越深,甜腻的?血腥味铺天盖地,她却不知痛似的?,笑意越来越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