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想来又想去,只记起戏里一句唱词。
“负她又如何,我自己且活不成哩。”
……
天光大亮,崔泽烧退了。
他在支离破碎的梦里又杀了一回北羌人。
在他为师父和师娘的合墓除尽野草,摆上贡品的时候,梦偏偏停了。
半梦半醒间,崔泽陷在恍惚里。
竟然是梦,他到底没为师父和师娘烧上一份纸钱……
崔泽正黯然。
一个温柔似水,柔到有三分陌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崔泽闻声乍起。
他的手瞬间寻到榻边的剑,剑一转,寒锋瞬间就出了鞘。
林念瑶见他剑锋冲向自己,神色变了又变。
出乎崔泽的意料,林念瑶没有作。
她只是将手里的茶盏递给了他。
“醒了?”
“渴了吧,喝口茶润润嗓子。”
她状似无意道:“照料了你一夜,还好你醒了。”
“不然,你叫我要怎么办?”
眼前的林念瑶分外体贴,像极了崔泽曾盼望的那种贤惠妻子。
但崔泽的心境却因林念瑶的变化而变得怪诞。
他像是一个被冻死了的人。
在他很冷很冷的时候,他盼望一团火,一盆炭。
他那时太冷了,他格外想被温暖。
但等他真的被冻死了,炭盆再跳进他的怀里,又能暖到什么呢?
一具尸体吗……
崔泽来不及细想,眼下难关成丛也容不得他惆怅。
他的手上的剑还没收回鞘中,下人就敲响了书房的门
“姑爷,门外来了辆马车,说是公主府来请您和小姐去赴宴的。”
下人传过话后,崔泽留意到林念瑶端着茶盏的手轻微地晃荡了一下。
有个瞬间,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崔泽垂眸收剑回鞘。
一抬眼,正与林念瑶那双瞳色渐深的眸子对上。
他听到林念瑶说:“夫君,你昨夜说,你一个人去赴的鸿门宴。”
林念瑶放下茶盏,坐到崔泽身旁。
她牵起崔泽的手,像昨夜一样,贴在自己脸上,衬着她被泪浸透的眼睛。
“你昨夜还说,不用我去涉险。”
“你说过的话,你可不能忘啊。”
掌心中,林念瑶被泪浸湿的脸带来的水润触感崔泽记得。
但林念瑶方才说的话,他绝对一句不曾说过。
看着林念瑶湿漉漉的双眸,崔泽打心底生出一种由陌生带来的怪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