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头看向夕阳下的六见游马,一个有些疯狂的念头控制不住地开始在脑海中成型,她突然开口:
“你,你刚刚说什么?”
六见游马歪歪头,眼神平和,语气认真:“我说,原来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
鞋尖在地上点了点,她突然笑了出来,笑声越来越大,到最后甚至笑出了眼泪。她很少有情绪波动这么大的时候,六见游马愣愣地看着她擦掉笑出来的眼泪,笑着问他可不可以陪她去一个地方。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是他人生中最疯狂的一个小时,往常总是显得沉默又懦弱的她突然拉起他的手在街道上狂奔,人潮汹涌,视野晃动,她坚定不移又带着疯狂的奔跑背影成了视线中唯一恒定不变的东西。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一股脑地拿出身上所有的、在刚刚买完冰激凌后剩下的零钱,然后把他推到后座里面,自己也坐上车。
她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发亮,好像突然摆脱了某种束缚:“向北开吧,越北越好。”
出租车司机沉默不语,车窗外的一切仿佛如常,两人相握的手热乎乎的,却没有一个人主动松开。
出租车在某一个瞬间停下,他茫然地跟着她下车,她看上去兴奋又不安,环顾一圈后突然拉着他向一座看上去废弃了很久的大楼跑去。
咚咚咚,咚咚咚。沉闷的脚步振起地面上的灰尘,一种没来由的惊慌突然笼罩住了他,她却仍然紧握着他的手,终于推开了天台的铁门——
没有任何言语能够形容那一瞬间六见游马感受到的震撼,夕阳、大楼、街道、流水般的行人与街道在一瞬间虚化,光影流转,天空之外隐约可见闪着银光的细线纵横交错成一个大网,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内。
牵着他的手突然松开,六见游马下意识地慌张抬眸,看见她又向着里面走了几步,然后在这光怪陆离的背景下回过头——
大脑仿佛在这一瞬间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下,于是那双闪烁着泪光的眼眸终于无比清晰地倒映在他眼中。但她还是微笑着,像是先他一步解开了什么数学难题那样,甚至带着些微的自豪:
“你看,六见游马,你不是什么平凡的人,你是整个世界的主角。”
没有人比这一刻的她更绝望。
六见游马突然意识到。
她失忆了,真的假的?
梦境连绵不绝,青木眠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她茫然地看了看周围陌生的环境,被脚上的铁链吓了一跳。
她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站起来,听到身后传来一声轻咳。一个陌生的金发男子站在她身后,手上还拿着一截花枝,语气严肃,镜框后的双眼却有些飘忽:
“……多谢,但是下次别这么做了。”
陌生男人的脸长得很好看,她却怎么也想不出来自己认识过他。
国木田察觉到几分不对劲,他迟疑地上前几步,却看到青木眠踉跄着连连后退,似乎非常抗拒他的靠近。
“……喂,青木眠?你怎么了?”
对面的少女沉默了几秒,剔透灵动如琉璃珠一般的眼珠转动着打量着他,带着纯然的疑惑与警惕,与昨天那淡定又安然的样子完全不同。国木田有了点不详的预感,微微沙哑,充满了戒备的声音终于响起:
“你,是谁?我要见六见游马。”
————
“……真的不是装的吗?怎么可能就这么失忆了?”
侦探社内,众人将青木眠团团围住,啧啧称奇,国木田在旁边暴走了几圈,终于忍不住拨开人群,一下冲到少女面前,语气充满质疑和崩溃。
“接受现实吧国木田,目前看来是真的失忆了,”与谢野安慰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至少你现在的任务能更轻松一点了”
国木田头疼闭目:“你不懂……”
完全不知道这群人到底在说什么,少女自顾自地重复:“六见游马呢?我想见六见游马。”
“那个……我们这儿没有你说的这个人呢,我们也没听说过他。”
被推出来对付失忆少女的中岛敦硬着头皮讪笑开口。她盯着他看了好几秒,叹了口气:
“那我要去找他。”
说完,她就堂而皇之坦然自若地站起了身,没走几步就被国木田拦了下来:
“你恐怕不能去找他了。”
她眯了眯眼,面无表情,仿佛十分自信:“你们拦不住我的。”
怎么?失忆之后终于要暴露出她的本性和实力了吗?
国木田抓住笔记本,戒备地绷紧了身体,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让整个侦探社都安静了下来,除了少女和国木田之外的其他人都悄悄地向外移了几步。
下一秒,她从国木田身前走过——
无事发生。中岛敦震惊地睁大了眼:
“国木田先生,难道你也被她打败了……”
“啪”地一声,金发男子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额头上隐隐冒出井字:“搞什么?就这样妄图若无其事地走出去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吧?出去的申请驳回,罚扫一天的地。”
少女震惊回头,黑亮的双眼睁得圆圆的,看上去有点呆:“你怎么能抓住我,npc的行为逻辑不应该是这样的……难道你也是主角吗?”
眉头越皱越深,国木田独步把她提溜了回来,一股脑地把打扫工具塞到她手里。他推推眼镜,看向逃跑不成反被抓,懵在原地像只仓鼠似的少女,声音冷酷:“看不出来你还是个中二病。就算你是什么幕后boss也先把卫生给我搞好,之后想出去先给我打报告,我得跟在你后面看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