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类,要抢走明慈……我要撕碎他,吞掉他,杀掉他!”
明慈心脏狂跳,踉跄跌倒在湿滑的湖岸边。
“不要!”他揽住逐渐变大的猩红之物,拼命阻止,“不能杀人,停下来,停下来!”
它从明慈怀里挤了出来,短短几秒,变得比人还大,狰狞的身躯越发惊悚可怕。
“求求你,”明慈心惊胆战,浑身发抖,“别这样,不要杀人,不要出来,冷静一点,求求你……”
“明慈对他笑,靠近,碰触……他碰到了明慈……亲密的碰触……”
怪物犹如彻底失控的疯狗,此时只想不顾一切撕咬敌人。
“我要长大……杀掉、杀掉、杀掉……杀掉所有抢走明慈的人类!”
“没有,我没有被抢走!”
明慈毫无办法,勉强抱住一条柔软的触肢,声音带着变调的哭腔:“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的,快点停下来啊……”
但是怪物被暴怒和恐慌支配,简直像爆发喷涌的岩浆,这些话语压根不能安抚它沸腾的情绪。
明慈望着它恐怖的形态,心底充满绝望。
如果那天晚上没有去山顶露营,如果没有伸手接住那个光点,如果它没有在体内孵化,一切就不会像现在这样。
可是没有如果。
他已经完全被这只怪物缠住了,被迫成为它的宿主,直到被它吞噬殆尽的那一天。
明慈脑中一片混乱,眼见要被怪物裹缠带走,想都没想就往后退。
扑通!
一声闷响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水里,僵硬的身体不断往下沉。
冰凉的湖水涌进口鼻,喉腔里呛了水,喘不上气,强烈的窒息感压过所有感知。
他虚弱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依稀听见哗啦震响,一片硕大的暗影出现在视野里,将他整个人卷了起来。
无法呼吸,濒临死亡,模糊的意识渐渐消散。
“明慈?”
怪物第一次遇到明慈这种状态,瞳孔暗沉涣散,全身一动不动,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明慈?”它狂暴的情绪迅速冷却,转而惊慌失措起来,“明慈!”
然而脆弱的人类宿主已经死去,没有给它任何回应。
怪物彻底慌了,紧紧地裹住明慈,不敢置信又惊惧至极,反复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明慈……明慈……”
可是无论怎么呼唤,怎么抚摸碰触,他都没有醒过来。
“不可以死,不可以……不要死,活过来,明慈……”
它的声音越来越凄厉,成了绝望的哀鸣。
不要死,不要离开,活过来活过来活过来活过来——
它在难以言喻的痛苦中嘶鸣,灵魂连带着身躯都开始发烫,似乎被无形之物灼烧,燃尽,化成虚幻的光点。
光点没入明慈胸膛的那一刻,他的心脏缓慢地跳动起来。
“明慈。”
最后一声眷恋的低唤,轻轻消失在他的耳畔。
明慈躺在夜色笼罩的偏僻湖岸,一直到凌晨日出,才被早起钓鱼的人发现。
钓鱼大叔穿过茂密的草丛,无意间看到有人躺在岸边,吓了一跳,试探性地走近了。
他心里直打鼓,不知道人是死是活,壮着胆子蹲下身,探了探鼻息。
活的!
他松了口气,拍了拍明慈的肩膀,高声呼唤:“醒醒,喂,你醒醒!”
接连叫了好几声,钓鱼大叔见人昏迷不醒,正要报警,一眼瞟见有个黑色书包飘在湖边水草里,赶紧去捡了起来。
书包湿透了,里面的书都泡烂了,手机也坏了,按了好久都无法开机。幸好钱包里有身份证,还有个酒店的磁卡。
他用身份证的照片辨认了一下,大概确定就是这个昏迷的男生,连忙报了警。
下午四点。
明慈在医院的病床上醒了过来。
仿佛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醒来时忘得一干二净,那种残留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恍惚地望着天花板,泪水从眼尾无声无息地流下来。
“小慈,你醒了!”
旁边传来熟悉的话音,他迟钝地转过脸,只见母亲坐在床边,表情紧张地看着他。
“你是不是感觉不舒服?哪里难受?身上疼不疼?我叫医生来给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