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他需要什么药材,旁人都是言听计从。
那个少主中的毒的确十分厉害,名字唤作,杀人灭口。
还好,锦盒中的独不在身边,但染园八年所学,并不曾荒废。
他每日都窝在少主房外临时的药庐中,挥着扇子替钟水宫少主炼丹药。药庐弥漫着不甚好闻的药味和浓烈的炭烧味,白御微久居其中,一身白衣都泛了黄,面色愈发苍白,唇色却染上了病态的红。
那日,那个最初带他来的管事来看他。
“白先生,这些日子可还好?”
白御微淡淡一笑,道:“还行。”
管事细细瞅他,歉然道:“在下虽不懂医术,也能看出白先生身体欠佳。白先生,可需要什么药来调养身子?”
白御微笑笑移开目光,却道:“多谢你的好意了。只是我的身子早已无药可医,不过是早晚的事,死前还能救你们少主,多少也算些安慰。”
管事目光一震,死死地咬了唇,似是犹豫了很久,才道:“白先生,少主的毒的名字……”
“杀人灭口么?”白御微轻笑,“既然我是这样被请入府的,自然也早就猜到了。其实,我本来就要死,死于谁手又有什么所谓?”
管事看着他站了很久,终于道:“但是在下也看得出来,白先生还有未了的心愿,根本不甘心就这样死。”
白御微愣了一愣,自嘲道:“原来,这么明显么?”
管事如发誓般,一字一句道:“白先生放心,既然是在下带你所来,一定会将你安全送回医馆。”
白御微愣愣地看着他,双唇微启,却什么都没问。
管事浅浅一笑,向门外走去。开门的瞬间,他没有回头,却低声坚定道:“白先生恐怕已经不记得了,但三年前凉山镇御微医馆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
白御微目送着他的背影,却突然皱起眉头,痛苦地捂住胸口,无声地吐出一大口血来。他喘了好久气,才定下神来,凝望着地上的血迹,伸手揩了揩唇角,却微微一笑,心头竟然浮上了一种安宁祥和的感觉。
这样解脱的感觉——其实很容易上瘾的。
只要这样想——再过不了多少时候就再也不用这样痛苦了——真的是会上瘾的。
但是——指尖死死地抵住眉心——不可以,阿晚,不可以。
如果就这样放弃,那么一季的相伴,十年的坚持,一切都会变成一场笑话,毫无意义。
那个人——那段感情——
那不只是自己寂寞年少时的好奇。
那是坚忍,是宽容,是爱。
是夜,白御微守着火炉,精神渐渐不济,闭上眼昏昏欲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