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晓云驰见他这样,一边将孔雀羽抵上额头,一边这样想着。曾经被欺负的师弟,不但成了照顾师兄的那一个,还居于强势地位?若非晓长信极爱戴自己的娘子,乔长奈也算半个出世者,那些写话本儿的见了这情形,定要对此大书特书八千字!
说起晓长信的配偶,他对此是知道一些的,毕竟,沐雨廷录的记载中,可是难得地破了例,对那位大夸特夸了一番呢。
那位‘端义忠烈皇后’,确实是非常值得敬佩的奇人,如果可以的话,他会衷心祝福她能成大道——可惜她只活了一万余岁,故而,他也不可能有这种机会了。
晓长信却不知他心里这些官司,只是自顾自用通识联系上乔长奈,微笑着质问道:“乔长奈,听说你被原初魔祖砍了?我走前好像提醒过你,不要与那群杂种短兵相接吧?”
“长信,你听我狡辩……不是,听我解释。”那边的乔长奈赶紧打哈哈,只怕解释晚了会‘小命不保’。“你也知道,这边的驻守神呢,多半以咱俩为,我要是真不上,也不好看不是。”
“管他们那么多干啥?”晓长信烦躁了起来。“除了咱的原先部队,后来的那些驻守神,是脑袋朽烂了吗,非要你一个远程术士去以身作则?”
“你说话别这么难听嘛。”乔长奈感到无奈。“好歹刚才新来了一队昭武天的神,说是出身昼君那个嘉氏的,别连着人家一块儿骂呀。”
“嘉氏的?”晓长信感到疑惑。“嘉氏哪儿来的昭武天武神,他们真不是靖原军的神将?”
“啊……昭武天那边说,这是新来的武神。”乔长奈答。“跟靖原军没有一点儿关系,只是归属昭武天的那种。”
“好吧,我知道了。”晓长信这才松了口风,转而又警告起自家师兄来。“我回去之前,你别再单独去战场了,有什么事就丢给那些嘉氏武神,他们也很擅长战斗——听到没有?”
“听到啦,你好啰嗦!”乔长奈抱怨了一声。“我要去跟他们的领头神交谈了,挂了。”
他说完就切断了通讯,连句话都没给晓长信留下。晓长信对此没什么反应,只是磨了磨牙,笑容如故,好像生了气,又好像完全没生气。
熟悉他的辰谐却摇了摇头——乔长奈要惨。晓长信本就情执深重,变成鳏夫后尤甚,否则也不会有魔神相。与之搭档多年的乔长奈,理论上不可能不懂得这一点,总不能是出于某种缘故,故意惹其生气吧?那也太奇怪了。
但他想了想晓长信那副魔神相的出现时间,又觉得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他毫不怀疑,若非乔长奈一直设法吊着晓长信,他朋友一定会在离开沐雨后放弃今生。
一个天赋卓绝的优秀神芍体者,一万多岁就没了,当中没内情才怪,这事落在谁头上,谁都会郁闷很久的,晓长信会为此生出心魔,也不是什么怪事——
偏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最终因此化作一体双相,成了同时拥有正神相与魔神相的神,从此与‘神明’这条路的尽头没了缘。
辰谐想到这里,偏头看了看已经读取完那份传承,正尝试制造神偶丝的晓云驰,若有所思。这位又是为了什么,才故意说出乔长奈的消息,好让长信上心呢?
然而晓云驰并无目的,只是出于‘医者仁心’的观念好心提醒罢了,晓长信会怎么想,他一点儿也不在乎。能让他上心的,只有他的亲朋好友,晓长信虽是晓氏祖宗神,但终究不属于他的‘亲’,他又何必多安排些什么呢?
继晓无霜事件后,他也算是看开了——他没必要对自己的祖宗有滤镜,大家都是人出身的,归根结底没什么不同,就连为自己谋划的心也一模一样。既如此,他又何苦装作大公无私模样,与他们亲亲热热地拉关系?
当然,夜神是特别的,祂是太祖的亲哥哥,庇佑了云英无数岁月,确实值得敬爱……就算祂对他可能有点利用成分,到底没辜负过他称呼的那声‘祖宗’,这样就够了,他不能太贪心。
在他产生这种想法时,位于虚空之中的一座仙宫中,忽有一位女仙折断了手中的笔,起身往重重宫殿之外走去。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哥哥还是不擅长表达,还是一如既往地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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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即将踏出仙宫前,一位手提六角花梨木长杆无火宫灯的女仙,缓缓走到她身后询问道:“瑾仙子,您要出门吗?”
“嗯。”被称为瑾仙子的女仙应了一声。“我要去做些准备,好在日后见见那位殿下。”
“需要我们陪您吗?”持灯的女仙又问。
那位‘瑾仙子’沉默片刻,摇了摇头。“还不是时候,慧安。而且,已经和光同尘的人,在传统概念中,是不能再现身的。我做了没事的事情,你们做了……却未必能平安。”
“好吧。”慧安仙子有些失望,但并未反驳。“我可以将此话转述给她们吗?”
“不必。”瑾仙子腾云而起,飞向了无垠的宇宙。“但,你可以告诉她们,终有一日,她们会与自己心爱的亲人团聚……”
慧安仙子站在原地,沉默地目送她离去后,转身没入身后仙宫一望无际的亭台楼阁,隐去了身形,仿佛从未存在于世界之中。
她对此感到悲伤,在一众女仙当中,她算是比较孤独的那个,除了自己的朋友,还有最后的小侄儿,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唉,她那可怜可悲的侄儿……她身为姑母,竟无有办法救他脱离苦海,只能与他失去了一切希望的母亲一起,在虚空中默默看着他,一次次尝试阻止他的死亡,又一次次目睹他步入死亡。
她何尝不知道,让他失去生命,也许是于他而言最好的结局?可连原初魔祖都做不到的事,她们这些和光同尘的仙,难道就能做到吗?
忽然,她顿住了离开的脚步,目光渐渐变得凝重——盖因她对面忽然多了个沉默的黑袍人。那人骨架宽大,明显是个男子,可整座仙庭中的原住民,无一个是男貌仙人,这男子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在她警惕且疑惑时,那黑袍人缓缓撩开头上笼着黑纱的斗笠,显现了自己的真容,以及一头标志性的海蓝长,随即对着她所在方向,展露出了既温柔、又绝望的笑容——
“我并无恶意,贸然打扰,还望仙子见谅。”嘉无双先拱手见过礼,继而背过身干呕一阵,吐出一枚沾血的、穿着一根红绳的玉符,将它按在黑袍上狠擦几下,这才将它对着她提了起来。“只是……仙子可认识此物么?”
慧安仙子的心顿时沉了下去,怔怔地说不出半个字,甚至松开了手中提着的宫灯,任它一路滚出去,躺在了另一位女仙的脚下。
她如何不认得这东西?这是她那苦命侄儿的唤神符啊!这神明是如何取得了此物,还以这般狼狈的姿态,出现在了这座不为外界知的仙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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