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思考片刻,点了点头,“既然一切都是取之于民,为何民又要受制于君呢?”
戴思谦闻言笑了笑,“问得好。百姓总是习惯了‘君权神授’,殊不知民贵君轻。”
此话一出,二人皆是愣了片刻。戴思谦自己都未曾想到这些年自己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之前为北凛长公主时,享受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却未曾在意过百姓的吃食与衣着。
曾经总自以为才华过人,可北凛皇室那些夫子永远不会教她,才华只是入仕途的敲门砖。一个空有才华无权无势之人,恐怕也只会落得和她一样的下场。
她脑海中浮现北凛王的脸庞,她这个父亲也想不到吧,他女儿的才华第一次大大方方的得到赞赏,真正得到了历练,慢慢成长,竟然是在敌国。
何其可笑。
“吁——”余白熟练的拉住缰绳。马蹄声渐渐消失。
戴思谦走下马车,一眼便瞧见风中飘扬着黑底金字的旗帜——“萧”。
不为赶上前,马上拉开正准对对戴思谦问话的戍卒。作出恭敬的手势,“戴大人,请。”
想来是萧星纬交代过了。
戴思谦漫不经心问道,“国公呢?”
不为闻言将手上一直托举着的鸽子放飞了出去。“快回来了。”
戴思谦有些困惑,“这鸽子?”
“军中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国公看到后,定会尽快回来。”
她便也没多想,点了点头便让余白和不为去进行粮草的交接。
而她此刻正在议事的营帐内。军中没那么多讲究,这个营帐是萧星纬的营帐也没错。
营帐布置得简洁,她缓缓走至木桌旁,上面摆了几本书,似乎已经有些旧了,可见其主人经常翻阅。
上面那本是兵法的书,那倒也不奇怪。下面那本似乎是本诗集。
她随手翻开,书便被翻至有折痕的那一页。
“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年年战骨埋荒外,空见蒲桃入汉家。”
是李颀的《古从军行》。没记错的话,这首诗是讽刺帝王乱启战端,牺牲了无数士兵的生命,只为了换得天马(阿拉伯马)和蒲桃(即葡萄)种子而已。
或许比起军功,萧星纬更渴望这天下有一位明君。
戴思谦细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公主”二字,不知道自己妹妹在京中是否一切安好。
骏马嘶鸣,奋蹄疾驰,声声急促,仿若战鼓擂动。萧星纬一袭紫色衣袍,身姿挺拔如松,端坐于马背之上。
他的眉眼间是少有的急促。
萧星纬边走边问,“她等多久了?”
不为答道,“两炷香罢了。”
萧星纬闻言,步子似乎又快了些。
营帐外传来阵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戴思谦连忙放下书册,还来不及关上,便有人走了进来。
萧星纬似乎并未在意她手上的动作。
戴思谦觉得有些尴尬,“好久不见,萧……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