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时日的相处,糜月已经有些习惯和他亲昵的举动,愣愣地抬头:“他们想要?的?”
谢无恙望进她那双酒后反而愈发清亮、如同含着春水般的漂亮狐狸眼,不置可否。
秦不眠和糜芷音在秘境里发生的一切,竟和他曾经在暗室里对糜月动过的隐秘心思,有些殊途同归。
在那幻境里,无需顾忌修为进阶的艰难,更不必操心宗门事务的繁杂,除了天地日月,便只有彼此,如同世间最?平凡夫妻般,朝起暮息,相伴相守。那本是他梦寐以求,又深知遥不可及的生活。
可是在幻境里,他看到?糜月像一头终于?找到?母亲的小鹿,飞一般地扑进糜芷音的怀中,激动到?语无伦次,欢喜到?喜极而泣的模样。
在那一刻,他亦有些如释重负,同时也忽然意识到?,比起占有,更想让糜月欢喜,无拘无束,活得自在。
糜月若有所思,手中持着酒盏浅酌,夜风轻拂着扫过,莹白的面颊染上些许浅浅的桃粉。梨花酿是甜酒,外加她酒品很好,喝多了也只会犯困,反倒助眠,便没有克制。
不知不觉间,半瓶梨花酿已然都入了她的喉,那只刚替她擦过唇的手方把她的杯盏抽走了。
糜月懒懒抬眸,对上那双比夜色浓稠深邃的狭长?双眸。
“糜月,如果你?今夜着实不想睡,不必喝这么多酒,我?帮你?稳固修为,亦能消困祛乏……”
糜月卷翘的睫毛轻眨了眨,后知后觉,他所说的稳固修为,便是双修之意。
他这是邀请吗?还是引诱……或者是两者皆有?
她没思考出所以然来,身子一轻,她被人腾空抱起来,放在了床榻边。
在温热的掌心贴上她的后腰时,微醺的梨花甜酒,清幽淡雅的茶香浅浅交缠在一起,还有他身上特殊的雪松冷香。
鼻息之间顷刻间都被他清冷的气息侵占,窗外的石榴叶被夜风吹得沙沙作响,摇碎了一地的月光。
糜月抓着他的手臂,陷坐在他怀中的姿势,瞥见垂下的床幔,有些不明白他们喝着酒聊着天,怎么就?能聊到?了榻上去。
她看着身前容貌清俊的男子,喝酒的人是她,但她并没有醉,而他更是清醒。
“你?师父不都已经救出来了?”糜月扬起下巴,泛着水光的乌瞳带着三?分不解。
“嗯……”
“那你?为何……”少女蹙起好看的眉,目露疑惑,“还愿意与我?双修?”
她当初说好,修炼到?烬花九重境便放过他,为了救他师父,他当初也别无选择,只能配合她。
可眼下已经打开石门将秦不眠带了出来,就?算是为了帮她稳固修为,他也没必要?继续委屈自己,做到?这种程度。
烛光明灭,酒香暖融,旖旎的氛围被解开一角。
面前的人停顿了一会儿,眸光定定落在她脸上:“你?以为我?同你?双修,是为了救我?师父?”
“……难道不是?”糜月轻扯了扯他乌黑的长?发。
谢无恙轻吸了一口气,眉眼微敛,抿了抿唇角:“自然不是。”
她怎会……这么想?
若是换做旁人,他断不会与其双修。
哪怕是为了救师父,他会为那人寻来能尽快破镜的灵丹妙药,亦或是为她绑来其他能助益双修之人,他绝不会奉上自己的清白。
“那是为何?”
糜月愈发不解,难道是因?为愧疚?所以想通过这种方式帮她提升修为来弥补?
可是秦不眠杀她娘亲的误会也已解开,他对她的愧疚之情?,更不至于?如此。
她脑子被他的气息搅扰得有些糊涂,又是被他搂坐在怀里的姿势,他一不动,她便更难受了。
她以为他是意兴阑珊,不想再继续了,搭在他肩上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她忍着酸软,抖着身子试图从他怀中起来,结果腰间蓦地传来强劲的力道,不由?分说地把她重新?摁回怀中。
“谢无恙,你?……”
糜月一下都快被激出了泪,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他眼底除了昭然若揭的情?欲之外,还涌动着让她看不懂的情?绪,仿佛积压在石潭地底深处的暗流,如今潭底被打破,冒出了一个泉眼小孔,暗潮翻涌着要?从小孔里汩汩冒出来。
她呼吸微窒,心头闪过一个令她有些荒诞的猜测,荒诞到?让她忍不住勾唇想笑。
“你?难不成是……喜欢我?啊?”
谢无恙低眸看着她唇角似是调侃的嘲笑,忽然意识到?她仿佛对自己误解了什?么。
先前有弑母之仇横在二人之间,他从未将对她的心意,正面表露。
可是他自愿留在烬花宫做她侍宫,陪她双修,为了讨她欢心,甚至去学了他以前十分鄙夷的双修之法,亦因?为她一句喜欢,不顾宗门名?声,夺取别宗法宝给她。
她竟然连一丝一毫都感觉不到?吗?
腰间拥着她的力道更收紧了两分,二人几乎紧贴在一起,密不可分。男人的薄唇擦过她的耳畔,低叹了一声气,吹得她耳廓发痒,嗓音亦有些低迷的沉闷。
“糜月,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糜月缓过神来,她哪里又有气他,刚想开口,便听他闷声继续道。
“不止是喜欢……糜月。”
“你?是我?在这世上最?珍重之人,此生不二,之死靡它。”
他一字一句几乎咬着牙说出来,落地清晰可闻。
埋在他胸膛的少女身子一僵,倏然睁大?了眼睛,瞳孔也因?为惊讶而微微颤动,脸颊上粉红的微醺痕迹,在烛光掩映下更显艳色。
她是不是幻听了,谢无恙果真……喜欢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