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畜群时,他骑马靠近了林雪君,虽然眼睛一直不看她,却拉了缰绳放缓了速度。
“你会蒙话?”他还是不看她,仿佛有意躲避心灵窗口带来的任何交流,只是慢悠悠绕在她身边。
“会一点点。”林雪君仍牵着马,一边采摘一些她认识的好草喂给苏木,一边回答。
“你在北京学的吗?”他又问。
“来之前看了些书,到这里之后,跟苏伦阿妈他们都学了一点。”林雪君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本子,举高了递给阿木古楞看,“我将一些日用蒙语的发音,标记在这里了。”
“我看不懂汉字。”阿木古楞目光在她本子上扫了扫,诚实地摇头。
林雪君不需要他看得懂,只要接受她的说辞就够了。
阿木古楞目光随着她的本子转,直到她将本子塞回蒙古袍里看不到。
“汉语难学吗?”他眼睛盯着自己套在马镫里的旧靴子,有些拘谨地拿手指头缠紧缰绳又松开,松开了又缠紧。
“不难学,我可以教你,你愿意让我一直跟你放羊吗?”林雪君问。
“得听大队长的。”阿木古楞没有正面回答,但也没有显出排斥。
林雪君微微一笑,“你不拒绝就行。”
“你马骑得挺好的。”阿木古楞摇了摇头,刚夸完,就单方面决定结束交流,在马肚子上轻轻一碰,‘得得得’地绕开去了。
林雪君目送了他一会儿,随即转头四望,这真是一片旷野。
忽然从人潮攒动的21世纪首都来到这里,即便已经过了好多天,仍有恍惚之感。
这里空气是沁凉的,世界是开阔毫无遮拦的,在这里跑上半天,胸襟都会变得开阔。
六十年代,她爸爸妈妈都还没出生……以后有机会的话,真应该去海拉尔场部看一看,说不定会遇到还是大小伙子的爷爷。
畜群绕过一条蜿蜒曲折的半结冰无名小河时,林雪君是最先发现母羊逐渐离群走向背风洼地的。
她在苏木背上一拍,苏木便明白她意图一般停下四蹄,待她稳稳上马后,又第一时间在她轻拽马缰时转头小跑。
母羊在草场上产羔,这样的事常有发生。
自然□□的羊预产期不确定,不方便提前圈窝。加上冬储草料已经见底,大队没有条件把大批量的母羊都留圈喂养,只能连母羊也照放,以便让它在产羔前多吃草多储存营养。加上即便放牧前都做了检查,当时没有任何信号的母羊也还是可能在放牧过程中忽然发作。
母羊发作得很急,林雪君一跳下马就去帮羊刨雪。
阿木古楞赶过来帮忙,也被林雪君安排了一起刨雪。
草原上取暖,都是把雪刨开堆在上风口。只要露出草地,就不那么冷了,人和动物都可以躺在上面睡觉。
一大片草地露出来后,母羊就开始生了,大概是走动间宫口开到足够好,林雪君未帮忙,第一只小羊羔已经降生。
阿木古楞站在边上,一边远眺畜群,一边看小羊羔,心里焦急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