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允想说的话在喉间滞了滞,静默片刻,最终也只是轻声说了句“好”。
他们都不是能随心所欲不计后果的人,谢祁在皇陵还有许多未竟之事亟待处理,盛京明日的大朝会他亦缺席不得。
“得闲只叙情意长”虽惹人生羡,可如今,他们都没有沉溺其中的资格。
这半日是勉强得来的,终究要还。
江怀允半垂下眼,握紧了缰绳,道:“我在盛京等你回来。”
话音落地,扬鞭策马,清瘦笔挺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弥漫的尘烟里。
*
江怀允抵达盛京已经是后半夜。
管家在府内焦急踱步,不时抬头觑觑天色。听到马蹄声,忙迎出门,辨认清来人,顿时松了口气:“王爷总算回来了,老奴生怕您耽误了今日的大朝会。”
“不会。”江怀允言简意赅,把缰绳扔给迎上来的门房,率先进府。
管家跟在他身后道:“离上朝还有些时候,老奴这就去准备朝服,王爷赶紧先去眯会儿……”
“不必。”江怀允按了按眉心,声音清淡,“去备水罢,本王沐浴。”
一刻钟左右的小憩并不能养精蓄锐,反而易生懈怠,还不如沐浴来得提神。
管家明白江怀允的打算,有些心疼。但他自知说服不了江怀允,干脆不做无用功,手脚利索地准备热水。
途中,他不免轻叹一声,不自觉地想着,若是谢王爷在就好了,他总有许多主意能够劝王爷改变心意。
江怀允沐浴时不爱有人在侧侍候,是以管家一直等在屋外。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才捧着朝服进去,侍奉江怀允更衣。
层层叠叠的墨色朝服裹在身上,平添几分威严。
管家收拾换下来的衣裳,看到腰封上系着的玉佩,视线登时顿了顿。
王爷的衣裳配饰都是他亲自经手,从不假手于人。可这玉佩,他却是第一回见到。
管家握着玉佩定睛细看,待辨认出玉佩上的图样,阵阵欣喜止不住地涌上心头。
他原本还不解王爷为何一反常态不顾政务忽然离京,此刻见到这半块鸳佩,登时恍然大悟。
王爷也有心上人了。
管家满心欢喜地放下玉佩,转头走过去。他边熟稔地帮江怀允束冠,边似闲聊般地道:“昨日王爷不在府,骆公子找到老奴,说他和魏姑娘今后就要在盛京安家了。”
江怀允“嗯”了声,并不惊讶。
骆修文身负大才,三年后春闱张榜,他定榜上有名。如今决定在盛京安家,是意料之中。
江怀允这般想着,身后的管家却话音一转,忽然长吁短叹道:“骆公子和魏姑娘大约要在盛京办婚事,只是可惜了,听说魏姑娘的家人早为他们的婚事准备良多,如今都用不上了……”
江怀允略略抬眼。
“不过好在魏家的长辈都对骆公子知之甚深,也能放心不少。”管家兀自感慨,收束道,“可见若有了心上人,还是要领回来让家里人见见,如此就算日后突生变故,需要在外成婚,也不至于令家人提心吊胆。”
最后这番话,暗示意味十足。
江怀允思索片刻,不动声色地问:“本王的玉佩呢?”
管家恰巧束好冠,闻言忙不迭转身,连声道:“在这儿呢,在这儿呢。”
江怀允:“……”
管家方才那番话,饶是他提起的不经意,也免不了几分刻意。
他猜测着恐是管家收拾衣物时见到了那块鸳佩,有了想法,如今一试探,果不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