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着实精彩。”他话锋一转,看着棋盘上的局势,淡淡笑道:“这一招双飞燕,太子用得极为高明。”
竹帘微卷,透出一袖凉风。
李肇指尖抚过茶盏,用黑子轻叩棋盘。
“孤若并非边角求活,而是直取中腹呢?”
李桓执白子的手,顿在半空,眉头微微一皱。
一室沉寂。
鎏金狻猊炉里,漏出一线香灰。
风雨更大了,檐角的铜铃出轻轻脆响。
屏风后,传来阿吉压低的声音。
“殿下,王妃说在听雨轩备了宵夜,请平安夫人过来叙话用膳,可平安夫人那头说身子不好,便不来了。王妃问殿下,可要与太子殿下用些?还说在轩中设了琴案,可为二位殿下助兴……”
“好。”
棋子“啪”地落入棋奁。
李桓看着李肇眼底的幽光,轻笑道。
“这局为兄认输。”
李肇忽然轻笑一声:“皇兄提及当年,不知可还记得,先帝在世时,赐给孤的阴阳玉连环?”
李桓看他眸底有掩不住的讥诮,心下微微一沉。
他当然记得。
那对阴阳玉环,一环套一环,是星罗国进贡的好物。
那时候先帝考验几个皇孙,问哪一个可以解开,结果是年仅四岁的李肇解开了。
先帝将玉连环赐予他,一声声赞不绝口,满是对嫡皇孙的期许……
李肇九岁那年,星罗使者再次上京,提及旧事,崇昭帝让李肇捧玉连环上殿展示。
后来,李桓从使臣手里接回玉连环时,不慎将其滑落,致环扣碎裂……
那时李肇年岁小,气急败坏,当场痛骂。
说那是皇爷爷留给他的,他素来珍惜……
李桓再三低头道歉,太子仍是不依不饶,引来臣公和使臣尴尬。
事后,皇帝罚太子去普济寺,静思己过——
李桓思及往昔,沉默良久方才满脸愧疚地说道:“看来为兄与太子之间,正如那玉连环,有太多解不开的结。这才导致外间流言蜚语不断,说你我兄弟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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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肇道:“皇爷爷仙逝后,孤便不爱解那些死结了。”
顿了顿,他又笑着扬眉,“细想,皇兄的做法是对的。”
李桓:“太子何出此言?”
李肇道:“解不开的玉连环,摔碎不就解了?何必大费周章。”
李桓重重叹息一声:“为兄这是一步错,步步错呀。这些年来,与太子之间当真是误会重重,幸有今日,你我兄弟应当敞开心扉,坦诚相对,方能消除隔阂,也好让父皇和母后宽心……”
李肇道:“孤对皇兄,从无误会。”
李桓温和地笑着,为他斟一盏莲心茶。
“看太子喜爱莲子,便让人煮了一壶茶来。莲心茶可清心去热,入口回甘,最适宜在这雨天品饮,你我边饮边聊……”
李肇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目光看向那棋局。
“皇兄这一局,输在太过心急。”
他忽然将棋子投入茶盏,棋子在沸水中滚动。
“就像这莲子,皇兄只当孤要食清甜的果肉,却不知孤喜欢的……正是那苦芯。”
肆意妄为,任性骄横,这是李肇的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