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绥转头看过来,小昭咽下方才的话,改口道:“婢子给姑娘拿件披风吧,夜里山风凉。”
薛绥点点头,“婉昭仪这两日气色明显好转,行宫里有太医和文嘉照料,倒也无需我再多费心思。明儿一大早,我们便启程吧。”
小昭瞟了她一眼,偷偷一笑。
“婢子明白,这就去收拾。”
菱花镜前,薛绥拿着青玉簪,凝视镜中眉眼。
那个暴雨夜里的纠缠,不期然地浮现脑海——
李肇灼热的呼吸,情丝蛊作时猩红的眼尾,还有他说“孤若死了,你也要陪葬”时滚动的喉结,实在清晰。
从二人命运最初捆绑的那天,便已套上解不开的枷档,注定不会再成为寻常眷侣,却要共同面对接下来的风雨。
薛绥戳了戳镜子里的脸,勾唇。
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不会因为萧正源的伏诛和萧璟的流放而停歇——
皇帝给了李肇一个烫手山芋,清查户部几年的账薄可不容易。
更何况,李桓之前在查金部司的贪腐案,如今李肇要盘查户部,难免会生冲突。
兄弟俩掰手腕,是崇昭帝想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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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公主府偏门悄然洞开。
一个身影悄悄摸了进去。
平乐屋里的灯火,昏黄地摇曳着,隐隐听见茶盏落地的声音,以及她尖声的厉喝。
“废物!你说,西兹人怎会反水?”
顾介任由瓷片割破手背,哑声道:“公主……”
“住口!”平乐又疯似的将另一个白瓷盏掷向他,“不许再叫我公主!我是李玉姝,李玉姝!”
碎瓷一地。
顾介匍匐于地:“公主息怒!”
从宣政殿回来,平乐性情愈乖戾,动不动就摔砸器物,对下人大雷霆。尤其等不到崇昭帝前来公主府探病,更是歇斯底里,扯掉额头上包扎的药布,泪流满面地说自己是没人疼的弃儿,不许人家再叫她公主。
顾介道:“应是太子买通西兹商人,提前得知了我们的计划……”
平乐怒极,“买通?他们要多少钱本公主不给?为何放着大把的银钱不要,背弃于我,投靠太子?”
顾介瑟缩了一下,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或许……或许是用了什么诡术也说不定?毕竟薛六姑娘从旧陵沼回来……”
“闭嘴!谁许你唤她姑娘?不过是个卑贱的东西!”
平乐气得浑身抖,双眼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你们都觉得她聪慧过人,是不是?你也看她是个了不起的人物的,对不对?”
她突然揪住他衣襟,低头怒视,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脖颈,仍在咬牙用力,“我定要将薛六碎尸万段,让太子身败名裂,让那些西兹人为当日所为付出惨痛的代价……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还有陆佑安……将我弃如敝履,对我视而不见,不顾夫妻情分,写供状落井下石,让我颜面尽失,我定要让他后悔,后悔……”
顾介被她扯得东倒西歪。
脖颈传来钻心的疼痛,他没有挣扎,只是想起那日薛绥的话。
“打蛇打七寸,要让一个人痛,就得毁掉她最珍视的东西……”
“公主息怒。”他脸庞涨得憋红,好不容易才喘过一口气,吃力地道:“那三千两,我定会想法子……讨要回来。”
平乐更生气了。
她胸脯剧烈起伏,大喘着气瞪着顾介。
“你以为我李玉姝在乎的是那三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