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永远是一副吃准她的样子。
沈婉鸢踏进房门,看到陆珩站在书案前,烛火的微光跳跃在画轴上,他手持画笔不知在画些什么。
“你究竟要干什么。”
陆珩抬头招了招手道:“婉婉你过来,看我画的怎样?”
沈婉鸢径直走过去,发现陆珩把上午一家四口在小院中的玩雪场景都画了出
来,只不过里面没有他。
事情到今天这一步,沈婉鸢已然明白陆珩究竟要做什么:“你什么时候走?”
陆珩伸手把沈婉鸢扯入怀中,抱着她坐在书案前说道:“明天,我手下的西北军需要整装集合,现在他们伪装成流寇在京郊两百里处徘徊。”
“你还会回来吗?”沈婉鸢问道。
陆珩道:“婉婉是不舍得我吗?”
沈婉鸢没有说话。
陆珩轻抚着她的面颊,使得她倚靠在他炙热的胸膛上,他自言自语道:“在攻进皇城前,我还会回来的。”
陆珩继续说:“婉婉,你会想我吗?”
大抵是会吧。
沈婉鸢没有说话,但身子却在微微颤抖,陆珩抬起她的头,迫使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瞳眸,她仿若被他眼中炙热的情绪扑倒。
陆珩低头亲吻着她的唇角,她下意识回应着陆珩的吻,两人的吻浓密而又悠长。
陆珩不知想起什么,轻轻扯咬着沈婉鸢唇角,哑声说道:“婉婉,一定要想我,一定要想我。”
沈婉鸢没有说话,过了许久,她声音沙哑道:“陆珩,别死。”
陆珩眼眸闪过一抹微光,亲吻着沈婉鸢的发丝,应道:“好,不会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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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珩真的走了,书坊的假伙计却多了不少。
沈婉鸢每日坐在柜台前愣神,眼眸却时不时望向陆珩曾经坐过的窗下。
那里依然摆放着一把摇椅,一张小桌,桌面上的书也是陆珩翻了无数遍的史记。
“李夫人?”
忽然,一道清脆的声响打断了沈婉鸢的思索,她循声而望,原是李清风。
“不知前辈在哪里?”
沈婉鸢叹了口气道:“年底了,他回老家安顿去了,你可是寻他有事?”
李清风腼腆的挠了挠头道:“上次他给我布置的策论,我今日写完了,想让前辈再指点指点。”
“哎呀呀,小兄弟怎么这个时候走了?你们娘三最近可不要到处乱跑,这世道太乱了。”
周姨人还见到,洪亮的声音已经传了进来。
“为何?”
“来来来,先给我倒杯水。”
周姨端起侍女备好的温水一饮而尽,她叹道:“我那亲家前几日回乡看望他家的老姨,他老家就在王村,离这里不过几十里地,他听村中人说最近匪徒、流寇甚多,村中好多外出的人都回不来了。”
“漫山遍野都是新坟,这世道可太乱了,幸而我们住在城中还好些。”周姨叹道。
沈婉鸢想着陆珩规整西北军的事情,试探问道:“这些匪寇都是从何而来?”
周姨道:“都是些受了灾税赋甚重的老百姓,被官府逼得走投无路,只能去当匪寇。”
“都是些可怜人。”
周姨指着京城的方向叹道:“都是这位弄得,我还听说京城斩首了好几位官老爷,当真是吓人。”
沈婉鸢笑笑道:“过几日,我就把铺子关了,权当早些过年了。婶子方才的话,切莫对着外人讲,我们小老百姓的日子,还不是一天一天的过。”
周姨笑着颔首。
日子就这样过着,两个孩子总是围着她问,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她不知道也不清楚,只得告诉他们,春节前他定会回来。
孩子们每日掰着手指头数啊数。
直到,腊月二十三,恰逢小年。
今年过年的氛围不复之前火热,家家户户都不敢在门外挂灯笼,商户们早早紧闭大门,街道上的人都少了许多。
沈婉鸢笑着从周姨家出来:“之前生澜儿的时候,便是在江南三水,婶子做的年糕,看着比三水还要好。”
周姨笑着推搡道:“快走吧,给你拿些东西就一直夸,抹了蜜的小嘴都没你甜。”
“好,我便回去了。”
“快回吧,孩子还在等你”,周姨说完,脸色瞬间一紧,“妹子妹子,你家门口怎么站了个人。”
沈婉鸢拎着食盒转身看着门口,笑着说道:“这不是我那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