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辰好奇地问:“那岂不是要转晕了?”
“对!对!就是要把新媳妇转晕,转晕了就是你媳妇了,转不晕她就跑了。痴儿,可晓得什么是‘圆房’了?”
汉辰胡乱地点点头,又认真地问:“七叔,你娶七婶进门,可曾‘圆房’?”
小七叔鼓起嘴,瞪大眼认真地点点头,肯定地“嗯”了一声。
娴如过门的那天,秋月不肯理他,一个人蹲在廊子下洗帕子,头上带着他从军校回来时送给秋月的那枚黄蝴蝶发卡。
军校即将开学,他的大婚之日将近,心里也是难言的落寞。
来在秋月身后,秋月似乎听出他的到来,停住手,却没理他,又埋头洗帕子。
“秋月,怎么了?不就是娶个媳妇回来。”
秋月用衣袖擦汗,头也不回说:“我娘说了,日后离龙哥远些,龙哥哥就要娶媳妇了。”
“娶媳妇又怎么样?爹偏说我长大了,奶娘照顾我不方便,要给我娶个媳妇回来洗衣伺候。我早就说,不如娶秋月。”
秋月哇地一声哭出来,手中的帕子扔进盆里,溅出水花反是溅了汉辰一身。
“秋月是老妈子的女儿,不配!”
撒腿就哭着跑开。
汉辰追去敲门,秋月在里面任性地喊:“听不见,听不见!我不在!”
汉辰急得在门外来回踱步绕圈搓着手,心想,这女人才是麻烦,如今没“圆房”,就要先在这里绕圈了。
秋月哭罢也就算了,缠着他要他许诺只喜欢她一个。
汉辰自然答应,这个家里真正属于他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秋月妹妹最是同他贴心。
娴如进门前的那个夜晚,父亲请来一位老夫子给他讲“圆房”。
老夫子摇头晃脑地手里拿了几本册子,透过厚厚的眼镜看着汉辰笑,那笑意阴森森的,令汉辰不寒而栗。
汉辰胆怯地对父亲说:“爹爹,小七叔给汉辰讲过如何‘圆房’了,小七叔说当年他和七婶就是……就是那么‘圆房’的。”说罢满脸赤红得如下去热水的螃蟹,眼也垂着不敢看父亲,只脚尖在地上画着那圆房的圈儿。
杨大帅反是皱眉问:“你小七叔果真对你仔细讲过?”
汉辰点点头,羞涩的样子。
老夫子张张嘴,哈哈大笑起来,拱手道:“云公,令郎既是已知这其中奥秘,就不劳老夫再啰嗦。原本吗,这男女之间,不过是隔了层窗户纸,纸一捅破,嘿嘿,能有什么?”
那笑意都是坏坏地扫了汉辰几眼,起身拱手躬身对杨大帅道:“云公,那老朽就贺过杨门喜事,但愿喜事连连,明年抱上大孙子。”
汉辰就如此糊涂地过了这“启蒙”关。
新娘子如何进门拜堂,他都记不得,心里没有丝毫兴奋高兴,反像是应负父亲安排的一个差事。
母亲乐得何不拢嘴,直到他牵着红绸送了新娘子进洞房,一堆来闹洞房的人在七叔的带领下又闹得他头晕脑胀找不出东西南北。
众人散去,烛影摇红,只剩下端坐在床边的娴如,还有梳着两只抓髻满头红花的小丫鬟四儿。
奶娘拉走四儿,小心嘱咐汉辰说:“龙官儿,如何圆房,你可是知道了?”
说罢指指红色的床上铺开的一条白绫,只铺了半边床。
汉辰一眼惶惑,但还是点点头,生怕再耽搁又会有人闯入。
推了奶娘出门,奶娘走到门边又回身对新娘子说:“新少奶奶,您对担待。龙官儿少爷还小,平素晚上睡觉有个习惯,总爱踢被子,您晚上留意些。”
“奶娘~~”汉辰拖长声音推着奶娘。
奶娘走出两步又回身道:“少奶奶,别冻到龙官儿,也别吓到他,有时候老爷吓得他夜里做噩梦,不过最近有两三年不尿床了。”
汉辰知道奶娘在闹洞房,推搡着奶娘出门,奶娘还叮嘱他:“大少爷,可是不要听秋月那丫头乱嚷乱闹。老爷急了要抱胖孙孙,今晚乖乖去圆房,若是调皮,老爷饶不了你。”
汉辰娇嗔般嚷道:“知道知道啦!”
只有在奶娘面前,他才能撒娇,才能如此放纵。
汉辰缓缓走近那蒙着红红的盖头坐在床边的新娘子,心里努力去想,母亲曾经给他看过那女子的生辰八字,可他忘记了女子的名字。
坐在床边的女子身材轻盈小巧,瘦瘦的腰身,汉辰心里庆幸,父亲没给她娶个猪八戒生母一般的粗重的媳妇。
咬咬牙,心里暗笑,横竖多不过圆房,不就是抱起媳妇绕圈吗。
汉辰走近新媳妇,二话不说抱起媳妇就在屋里小跑着绕圈,边跑边问:“你还记得来时的路吗?记得吗?”
新媳妇吓得噤若寒蝉,一声不出,只一双纤弱的小手紧紧捏住他的胳膊,捏得很重,似乎把身体的重量都寄托在他的手臂上。
绕了很久,汉辰累得气喘吁吁。屋里没有风,那蒙在新娘头上的红盖头忽然飘飞,落在身后,新娘子尖叫一声,汉辰才停住步,眼前是个面貌姣好的女子,美丽却不妖冶,大方,却又不乏精致。
汉辰从未如此近的抱过一个女人,哪怕是秋月妹妹,也只不过是总伏在他背上让他背。
眼前的女子是女人,羞答答的模样,不似秋月妹妹调皮可爱的娇憨,也不似小夫人那般烟笼寒水月笼沙般的倾国倾城,令人不敢亲近。那一身凤冠霞帔的新娘子嘴上涂着厚厚的唇红,俗气的装束却掩饰不住秀美,一双丹凤眼惶恐地望着他。汉辰反是吓到了,这女人一看就大他很多,开过脸画上艳妆更显得大了几岁,他结结巴巴地喊了声:“姨……姨……姐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