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空口无凭怎么能信?”汉威忍不住责备说,心想大姐也太傻了,人家说什么就信什么。
大姐难得理屈词穷,辩白说:“我也曾问过,可那人说,他本是逼了亮儿要个字据,但亮儿说什么也不肯,怕落了把柄日后祸患。”
“二十万,他怎么拿得走?”汉威追问,这简直听来太离奇了,在龙城的地界骗到杨家头上,真是老虎嘴边拔胡子。
“金砖,足赤的金砖我让他抬去一箱。那是储家镇宅的金子。我一时哪里有那么多现钱。”
“小弟,你去,带了小昭去追!”汉威应了一声拔腿就跑,飞快的带了卫队奔向大姐说的那家稽古阁。
果然是有一家稽古阁,可是店掌柜懵懂的看了汉威不知所云。听来听去,店掌柜说他不姓贾,今天也不曾离开柜面,并且东家根本不在龙城。再等看了汉威带来的那古董碎片,店掌柜笑了摇头说:“军爷,你是受骗了。这不是什么古董,就是地摊里经常骗人的‘八仙跳’玩的把戏。一个人撞你一下碎了这所谓的古董,一群人上来围观讨公道,诈个十块八块的罢了,二十万,傻子也不会上当吧。”
回到家,众人听了汉威的讲述,大姐更是哭闹个不停。
“若不是亮儿的后娘狠毒,我怎么就会上当?若不是龙官儿你手辣,我怎么就瞻前顾后被那贼骗了。这钱不算什么,可我咽不下这窝囊气。”
听了大姐在书房哭闹渲泄,汉威不由将目光投向立在一旁的玉凝姐,玉凝姐嘴角挂了奚落的笑,似乎有些幸灾乐祸般的讥诮。
许久,汉威听了大哥说:“大姐,这事不要多提了,储家的钱,我补你。此事虽然于亮儿无关,却是因汉辰而起。这就是家乱引外辱,贼人乘虚而入。是汉辰治家无方。”
众人散尽,汉威带了惊魂未定的亮儿回到房中,亮儿簌簌的落着眼泪。
汉威奇怪的问:“你阿爸并没责怪你,是一场误会,你哭什么?”
“阿爸根本不信亮儿,阿爸眼里亮儿就是废物。姑母背了家中人盘问亮儿,定然是不想被阿爸知晓,这一定是阿母的人听到了风声偷偷向阿爸告状。”
亮儿委屈得抽噎,汉威才醒悟,是呀,连大姐都小心谨慎的低声背了人来盘问他们,大哥如何得知的?而且大哥一进屋就喝了亮儿跪下,仿佛亮儿犯下天大的过失。换上谁也会难过。
汉威嘴里安抚着亮儿,心里却想,该如何让大哥来安慰一下可怜的亮儿。
汉威去大哥房间,却听到书房内大哥和玉凝姐在闲谈。
一个说:“你对亮儿也太不公了,平白的听了下人闲言碎语,就信了亮儿惹大祸。日后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可舍不得他被你如此打骂。孩子也是个小生命,他也有自己的人格。”
大哥答了的声音:“不要同我提你那些西洋的怪异想法,杨家有杨家的规矩。”
玉凝姐停滞片刻又说:“怎么偏偏杨家怪异,你看看子卿,人家也是东北军少帅,也是大少爷,吃喝玩乐无所不通,风流倜傥,也没误了军国大事。但凡男人就该是这样能张能驰才好,明瀚你太苛求自己了。”
“子卿就是太放纵,才闹得如今脱缰野马没个套了。昨晚险些误了正事。”
汉威心头一惊,他昨晚也奇怪胡大哥为和突然气急败坏的逃走。
“子卿的毒瘾又犯了?”玉凝姐一句问话,汉威才想起,似乎听人传说,胡大哥抽大烟,而且烟瘾很厉害,近来又改成了打针,把大烟毒品的精华吗啡打到身体里。
原来昨天胡大哥忽然离去,就是因为毒瘾犯了。汉威见过一些大烟鬼犯毒瘾时鼻涕眼泪横流的样子,怎么也不能把胡大哥同大烟这个词联系在一起。
“他现在毒瘾越来越大,没见他腮都陷下去了,劝也不听。怕这一时半会也难除根了,只是犯起来就误事。先时他同黄为仁主席闹矛盾,还不就是因为这抽大烟误的事。这烟不抽可就是要他的命,这一抽烟就怠慢了客人,生让黄为仁等了一个多钟头不见他露面,以为故意刁难,转身就走了,自此结了仇。”
汉辰的话里满是责怪,又是有些无奈:“我劝过他几次,他只说这吗啡能解千愁,压力大愁泛无助时,打上一针就精力百倍。近来西京方面,日本方面内忧外患压力太大,也难为他。子卿就是孩子气,赌气说,有朝一日他扔了这一身的重担挑子,就戒了烟去国外当他的大少爷去。胡大帅当年在海外给他留了笔巨额资产,挥霍一世也用之不尽,他是不愁吃喝的。只是这东三省的担子扛在肩上,卸是卸不去,担下去是无奈,他也彷徨得很。”
大哥的话音里满是理解同情,汉威听得反觉得大哥是在感叹他自己。同胡子卿大哥一样,大哥汉辰也是年纪轻轻就执掌了龙城大权,比常人更早的当家作主,担当起这千钧重担。
良禽择木而栖
客厅内弥漫着晚香玉浓郁的甜香,水红色的纱灯映着桃红色的窗幔,松软的妃色大靠背沙发上随意摆着一对儿做工精巧的艳红色蜀锦面鸳鸯戏水大靠枕。
胡子卿不请自坐,将自己埋进舒适的沙发寻了个满意的姿势,随手从桃花心红木茶桌上一个精致的烟匣内取出一支雪茄,点燃吸了两口,吞云吐雾。
汉辰干咳两声,背手站立,目光停留在四周桌案上摆置的古玩花瓶和壁上字画间。
一幅《贵妃出浴》图,画中美人粉腮盈润,细目如醉,薄纱半遮半掩露出凝脂般的肌肤,娇柔慵懒的被侍儿搀扶着迈出华清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