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后看着荣安县主满饮了那杯酒,一颗心便渐渐落回了肚子里,也不大介意她那些房中的言论了。
沈太后在酒里下的是无色无味的软骨之毒,目的也很浅显,便是想通过控制内眷进而控制百官。
这毒是她辖下太医自配,唯一的解药就握在沈太后手中,她本以为要逼女眷们服下这毒酒,还得军兵们费一番气力。
却没想到,李红荼竟然这么傻,被自己几句话一激,竟然就把毒酒喝了。
荣安县主自是不傻,不仅不傻,而且火眼金睛。
那毒酒没有立刻把她怎么样,她撑着桌案站起身,往回走了数步,最终在最末的一张席案上站定。
那张席案上坐的是两个女娃娃,一个年长些,约莫十三四岁,另一个年纪小的,大约只有七八岁光景。
两个女娃娃的手自打入席便紧紧握着,看上去感情甚好。
李红荼仔细端详了那小女娃一眼,哈哈大笑起来,对着沈太后道:
“他这双举世无双的眼睛,太后娘娘您不觉得眼熟吗?这孩子,任凭您怎么伪装,都很难不叫人瞧出端倪吧。”
肖似凌照水的凌三川,在这段被沈太后控制的时日里,一直便是被当做个女娃娃打扮,藏于深闺中,身边时刻跟着几个武艺高强、手段严酷的大姐姐,以至于他的舅舅凌洒金翻遍了京都城,都找不到他。
倒不是城防兵进不了内院,只是出于男女大防,奉命行事的城防兵也不敢在人家父母亲长的眼皮子底下,细查人家姑娘底细。
再说了,大理寺少卿让找的是个男孩,城防兵的注意力便一直都没有放在女娃身上。
凌三川因为长得像凌照水,改了装扮后,看上去便和七八岁年纪的女娃娃没什么区别,凌洒金手底下的城防兵不识得他,也很正常。
但荣安县主仅凭一双酷似凌照水的眼睛,就把凌三川给揪了出来。
到底是,当娘的,心比当爹的,要细上一些。
即便只是后娘。
荣安县主对着凌三川这副样貌,笑得差点直不起腰。
凌三川被一旁的女娃控制着,手不能动,口不能言,却还是艰难地朝他后母抛去了一记,白眼。
沈太后将凌三川乔装的目的,便是要在城防营的虎视眈眈下,将其顺利带进禁宫之中。
如今目的已然达成,即便被荣安县主瞧破了,她也无所畏惧,吩咐两边军兵道:
“按照既定流程行事。”
“把这些人通通都给本宫都看管起来,不许她们离开此半步。”
“尤其是李红荼,一定要把她看好了、看紧了。凌洒金手握重权,本宫留着她还有大用。”
拜荣安县主所累,沈太后已经在这宴会上消磨了太多的耐心和时间了。
宴席上这些女眷,沈太后最看重的便是荣安县主,一来因为凌洒金手上握有重权,二来也是因为李红荼聪慧又有见地、最容易坏她的大事。
沈太后当年多么看重李红荼,如今便对她存了几分警惕。
无论过程如何,亲眼看到李红荼服下了毒药,沈太后终于安心了。
李红荼在自己手上,沈太后便等于掌控了京都城中大半的势力。
她命人将凌三川带走,对他说:
“你父皇不在了,这大雍的天下如今便需得靠你撑起来了。”
“走,随本宫去见见文武百官吧。”
她对凌三川没有什么感情,费尽周折将他控在自己手中,也只是因为他身上流淌着皇帝的血脉。
沈太后一路好走,在禁军的护卫下,不费周折顺利地从后宫来到了前朝。
这段她走了无数遍的路,恰是她此生走过的最长的路。
看了一眼恢弘的朝议大殿,又看了一眼身边一声不吭、任其摆布的凌三川。
沈太后感到无比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