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和别人不一样。”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她因为自己对他人的留恋而感到羞耻,同时还可能与她入院的原因有直接的关系——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她不再想要活下去了。她开始出现自杀的念头,可能不止一次,并且不止一次地因为抑郁入院治疗,也不止一次地因为轻生举动住院。
自杀意念明显的病人是需要进入精神科的封闭式病房住院的,因为这些病人随时都有危及自己生命的可能,需要严格的看护。
所以她说自己是要进疗养院的——“我知道的,他们会送我进疗养院,还得有人看着。”
我的思路更加清晰了。
然而,我现在能做的,只有陪伴。
在一个人极度难过,自我否定,无价值感的无望时刻,任何鼓励的话都可能是井口外的遥远喊话,而这个身处绝境的人,仍坐在井底。反而可能因为自己无法回应这口井外的信号,倍感无助。
我不会马上指出她的问题所在,或者鼓励她要乐观一些。
我准备和她一起在井底坐上一会儿,可能就一小段时间,也可能会需要很久。
我会和她一起谈论坐在井底的感受,是阴冷、孤独,或者恐惧?
让她在面临生命中的艰难处境时,感到真实的陪伴。
这才是一名咨询师的陪伴,比朋友更贴近,比恋人更坦诚。
“我好像能够想象出你记忆中的那些画面,那些给过你笑容和温暖的人,那些时刻那么美好,让人留恋。而你们却总要不停分离,我不知道他们是如何适应的,但我能够理解你的感受,这真是让人沮丧啊!”我由衷地感叹。
“是啊……”她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没有了然后。
所有的画面和对话都不见了,一下子,所有的东西都迅速远离我,病床,还有床上的许露,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原地,而周围的空间变成了一片漆黑。
就像是我的世界被人突然拔了电源一般。
我傻愣在那里,焦急地寻找断电的源头,企图恢复光明。
就在我茫然无措,准备起身的间隙,毫无预警地,我看到了一丝光亮。
起先是一点点,然后越来越多。
再然后,
就是今天早晨的情景。
我躺在床上,睁开了眼睛。
原来,又是一场梦吗?
经历过几次这样的梦,我可以马上肯定,又做梦了,不会错。
和前几次一样,我依然有点回想不起来,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现在已经过了多久。不过,那种逼真又荒诞的感受,依然是这种梦境最明显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