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风斐向南宫皓月带来了冰吟的消息,他在天上行事小心,每日也能碰巧路过海宴宫,所以,南宫皓月便让他盯梢,时时向她传讯。
他乘仙鹤还未完全站稳,便一头栽进了南宫皓月怀里,将她压倒了。
“诶诶诶,今日水逆,不宜跑腿!”
南宫皓月一把将他推开,整理好身上紫衫,拍了拍身后的沙子,正经道:“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风斐收起树藤手肢,变成人手,撑着站了起来,“好伤心哦,几十年不见,这一回来便差遣我跑腿,眼下我来了,一口好茶都没得喝,亏你我将近百年的交情,何以至此?着实令我心寒倍甚。”
南宫皓月扶额苦笑,这才将他迎入蓬莱小憩。
一番甜水伺候后,这才让这位祖宗满意乐道:“看在你如此诚恳份上,今日这遭,我便告诉你来龙去脉。”
南宫皓月怕的冰吟在天庭受欺负,自身又不便入九重天,只得让风斐跑腿了,心中有愧道:“风斐上仙辛苦,我特留有枯花草烧后的灰槁,想你埋进去定会喜欢。”
“不错不错,汝之心意,深得我心。”
南宫皓月笑意浅浅道:“快说说,此番来,定是帝姬那边出事了。”
风斐仰着头,还在享受乐道:“今日,我偶然路过海宴宫,却瞧见那妖界的帝姬正跪在海宴宫前向一位身着华服的女仙面前,我一心急,问着边上看热闹的小仙童,此番现象,是出了何事?”
“谁料那仙童道,这妖界帝姬手脚不干净,原本在琼华宫的净烧玉露瓶,竟出现在了海宴宫的玉案上,若非这琼华宫主事四处搜罗,当真不知,这妖界帝姬竟行偷盗之事。人赃并获,此刻正被主事华瑾仙子审讯呢!”
南宫皓月听后,顿感不妙,此刻只想冲上九重天,将冰吟接回来,她从前在山头为寇时,从来不愿屈于人下,如今身为帝姬,更该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苦被人刁难,以至于磕头赔罪。
她心头涌上心疼思绪,奈何手脚毫不缚鸡之力,一时竟出不了这蓬莱仙山。
想那时,为了让她逃跑,她必定受了璐瑶帝妃的苛责,那帝妃行事认真,又对她颇为不待见,在妖帝城没人护着她,定是什么罪都受了。
“竟有此事,冰吟寄仙篱下,已是自身难保,又怎么会去偷盗什么玉露,定是有人栽赃。”南宫皓月攥紧双拳,恨不得捅破这天。
风斐力挺她道:“你是怎样的性情我最为了解,能受你青睐有加,这帝姬也定然不会是她们口中鸡鸣狗盗之人,肯定是有人栽赃。不过眼下,事情的来龙去脉皆未可知,这净烧玉露瓶为何出现在海宴宫,也不得而知。”
南宫皓月蹙眉,倚靠在西窗之下,担忧道:“莫非这瓶子在冰吟入住海宴宫之前便在了?根本不存在什么偷盗之事,都是场意外。”
风斐张开双手示意:“海宴宫一直都是接待外来使臣所住宫殿,继上次魔族的钦差来,已九百年,里头的陈设样式皆有典阁一一摘录在册,详情绘制在书中,而这玉露瓶根本不在其内。”
“而后,帝姬身边的女侍便招认了,道出一切皆是遗世公主指使,说什么帝姬在还未被认出来前,便在人间落草为寇,专搜罗路过车马的珠宝细软,许是有次经使臣引入琼华宫时,看上了这瓶子,欲占为己有,所以才唆使她去偷盗的。”
南宫皓月两眼一黑,心也揪着疼,原来冰吟在天界举步维艰,虽行事小心,却也难逃身边的人策反。
“真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冰吟断不是这样的人。”
风斐起身,走到她面前,认可道:“可眼下,千夫所指,其倾覆可立而倾,有女侍作证,她这偷盗的罪责是摘不干净了。”
“按照天庭律法,这番行事该当何罪?”南宫皓月聚精会神看着他。
风斐细细想来,缓缓拾起一片落花,一息间吹走,“若是寻常小妖犯律,大抵受些低阶雷刑,打下凡间,但她乃是妖界帝姬,陛下定然不好给她定罪,无非此事在天界流传,对她声名有损罢了,没什么大碍。”
南宫皓月心中的巨石虽落下,却也沉甸甸的,砸得她心神难凝,“无人帮她,她在天上举步维艰,只要一点唾沫星子都足以淹没她,名声虽不重要,但日日遭受他们冷眼论谁都无法忍受的。”
风斐见她担忧,只是鼓劲道:“古有勾践卧薪尝胆,今有帝姬千夫所指,他日也定能一朝鱼跃,有所功绩,你也别太担心了,她可是妖界帝姬,天上的神不敢把她怎的,无非只是受些辱骂罢了,她既送来为质,就该想到有这番境地,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
可……她也是有血有肉的女子,爱穿漂亮衣裳,又怎么会甘心背负骂名,外出时受所有人冷眼相待。
这比杀了她还难受。
“是啊,她只是一枚弃子,妖帝城的人将她寻回,无非不想让当今帝子上天为质,所以将她找回,代替为质,是最好的法子,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桩美事。”南宫皓月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风斐想帮她擦拭眼泪,手却怎么都提不起劲,只是眼中流露脉脉含情,轻声道:“那些费力将她寻回,又送到天上的人才最心坏。”
南宫皓月举帕擦拭,温声细语道:“我不该带她回北荒的,人间固然险恶,到底自由,虽无富贵,倒也清闲。是我错了,她是飞鸟,应当属于苍穹,是我将她关入囚笼,那些人又折断了她的羽翼,如今遭人投喂,食不由己。”
听着她越来越消沉的语气,风斐淡然道:“你也无法预料这些的,谁又知道,她竟然是妖界帝姬,当今妖帝的长女。”
南宫皓月涣然道:“我原以为,我与她能一直待在桑园,一场追猎,让我与她分开,她舍了自己换我的生,将我推入江中。”
“再见时,她一朝成了公主,而我还是我,她让我留在她身边,可我却觉得她寻回家人,身边已不再需要我的陪同,所以毅然离去。”
“却不曾想,那所谓的家人,将她装扮了,送入那与她格格不入的地方,若是我当初坚定选择她,是不是能与冰吟一起,有我陪着,她便不会如此无助……”
风斐伤感低头,安慰道:“世事难料,无常更是常态,人们和神仙总在后悔当初,为何做出错误的选择,可现下,其实并未坏透,皆有可观的趋势。”
“仙翁曾道,人行于世,要做到无愧于心,无愧于己,所以等若干年后再想,便不会后悔了。所以,趁现在事态并未坏透,尚且可以挽救,我们一定要让帝姬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