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老嬷吩咐墨韵,墨韵畏惧这老嬷的脸色,不敢在屋内久待,放下红糖水往外走。
这时那诊治的婆子揭开李朔月身上的白布,吕老嬷上前两步看了片刻,嘱咐雨哥儿:“再多用些药膏,布不要换太勤快,只出些血不要紧。”
“他平日常哭?”吕老嬷又道。
雨哥儿点头,“整日哭,梦里也哭。”
定定看了片刻,吕老嬷道:“再熬煮些安魂药给他喝,止疼的也勤喂着。”
“晚上留个人看着,别叫他寻了短见。”
雨哥儿点头,恭顺道:“晓得了。”
“嗯,用心些。”
话音落下,吕老嬷便带着婆子走了,雨哥儿端起墨韵留下的红糖水,一勺勺喂给李朔月。
—
朔北,北府,坞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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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身影来回上下穿梭,和泥的和泥,搬石头的搬石头,各司其职,井然有序,即便已到了子时,干活的身影仍未停下。
几百步的杨树林下,歪七扭八躺着几十个汉子,皆呼呼大睡。
牛峻抹了把额头的汗,将背篓里的石头搁置在城墙上,朝同样满头大汗的汉子道:“成了,时候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同他们换换。”
下了城墙,牛峻带着人径直朝杨树林走,伙夫立马给分碗倒水。
牛俊接了水,走到最外侧的汉子身侧,摇晃他的胳膊:“展兄弟,展兄弟,醒醒,下半夜该你们上工。”
“好痛,我好痛……”
“救救我,它咬我,它咬掉了我的腿……”
“我好害怕,你在哪里……”
暮色沉沉,陈展立在昏暗的槐树下,远方时不时传来乌鸦和猫头鹰的勾魂似的惨叫,仿若下了黄泉,气氛阴森诡谲至极。
两步之外的身影被黑雾笼罩,看不清容貌,只能听见声声凄厉的惨叫。
“陈展,救救我……”
“你是谁?”陈展向前两步,那黑雾便往前两步,他走多远,那黑雾就走多远,他伸手,只能穿透黑雾,看得见却摸不着。
“谁在捣鬼?”
那黑雾不答他的话,凄厉刺耳的求饶声随风散到耳边:“不要、不要吃掉我……”
“好痛……”
“你在哪啊……”
“展兄弟、展兄弟?”牛峻疑惑道,“魇住了?怎么还不醒?”
“昨日还好好的,怎么睡一觉就成了这样?”张潭也纳了闷,“牛伍长且等等,我拿碗水来。”
——噗!
“展兄弟?”
陈展猛地睁开眼,眼里闪过瞬间的杀意,一张国字脸忽然凑到眼前放大,张潭挥挥手:“展兄弟,你做噩梦了?”
眼里的杀意褪去,随后涌上浓浓的疲倦,陈展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摇头道:“几时了?”
“子时已过。”牛峻饮了口热汤,顺势坐下,道:“该换你们了。”
“好。”陈展起身,身后几十个睡醒的汉子跟着他,睡眼惺忪往城门走。
半月前他到了北府,军中正缺人手,当日便被编入四营,成了伍长,手底下便是同他一道来的汉子。
第二日,同另外七个同样新入编的伍长一道,领了修城墙的令。
坞城北墙损坏严重,修起来颇费功夫。
梦魇令人心身疲惫,陈展用冷水洗了把脸,压下心中烦躁,朝众人走去,一道操作石块。
梦里的人是谁?为什么隔三差五就来他梦里哭喊作怪,难不成是入不了轮回的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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