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这时也不好发作,只恨恨地盯着胖道士不说话。
后者倒是皮厚得很,一会用朱砂写符,一会把黄纸叠齐,再叫他带来的乐队三人排好位置,忙得不亦乐乎。
看着他烦,许蔚转头找梨花搭话:“梨花,你是府里的管家吗?”
杜兴业大事小事都由她代劳,在这府里待了两天,竟没见过地位比她高的仆人。
“只是代行管家之责,待老爷寻到合适的新管家梨花便卸任了。”梨花谦虚地答。
“原来的管家可是出什么事了?”
梨花摇摇头:“卸任后第二日便失踪了。”
日影西斜,傍晚将至。
树影斑驳,虫鸣声寂。
素幡挂满屋墙,白帘无声飘动,院里点了几盏孤灯,在隐约的灯光下,正屋大门敞开,阴影里停着一具纯黑描金线大棺椁。
暗黄的纸钱被呜呜的风扬了起来,穿梭于空旷的坪地间,起起伏伏。
在这满院的霜色里,胖道士立于香案前,手持一柄桃木剑。
铜锣一声响,唢呐吹上了天,钹镲夹插其间,一叠符纸被挑起,开始咿咿呀呀地念咒言。
“稽首虔诚拜昊天,昊天今日赴经筵。经筵里面金光现,光现空中宝珠悬珠悬碧落朝元始,元始说法度群”
院里人并不多,昨日围观的都没来,只有十四夫人、梨花和玩家众人。
十四夫人裹上了毛呢披肩,红唇艳丽,抱着手冷眼望向蒋道士,较之白天在杜兴业身边的情态,显得更漠然,全不像害怕的样子。
又是个双面人。
法事还在继续,十四夫人望了几眼便提不起兴趣,百无聊赖地转身,走到许蔚和张沅面前。
路樊野眼神扫来,她也不畏不惧,娇笑一声:“路先生真是一表人才。”
“可惜,人家已经有主啦~”
“十四夫人。”许蔚对上女人那双回盼流波的眼眸。
“不用那么紧张,”十四夫人俏皮地眨眨眼,捉住她的手,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指,轻轻摩挲掌心,“我有一个妹妹,她也爱涂粉色的指甲。”
“昨日见着你就觉得亲切。”
许蔚:“……”
“夫人有什么事?”张沅出声支援。
女人掩嘴轻笑,大红的指甲按在细嫩的皮肤上惹人注意:“我喜欢你的称呼。”
“妹妹,你要学这位姐姐,叫我夫人。”
许蔚沉默。
她与张沅年龄差不多,这位十四夫人明显年纪更小,却称呼她为妹妹,就算是套近乎也很离谱。
“夫人。”还是如实喊了。
女人满意地点头,拉着她转回身,望向里屋:“怕不怕?”
屋内没点灯,棺椁隐在浓稠的黑暗里,白幡飘动,沉重而不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