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起身,不再望星月旧府一眼,走出了桃渊林。
神界上空耀星划过,神力浩荡震动四方。
散落在神界各处的御神们于惊疑中抬眼望天,只见神界结界被撕裂一道半丈宽的缝隙,浩瀚的妖神之力惊鸿一现。
上古神界里最实诚的钻石王老五回来了?女神们还来不及欣喜,那妖神之力已经消失在天边,半点神力渣都没剩。
又走了?这回又得多少年?女神们叹息之余,皆不敢再指望嫁给天启神殿里的那一位游子。
摘星阁上,上古和白玦望着天启消失在神界尽头。
白玦看向上古。
“都六万年了,你为什么突然告诉他?”
“如果月弥还有能重回世间的一日。”上古的声音悠远而追忆,“她一定希望,那个找到她的人,是天启。”
上元深夜,京城上将军府灯火通明。
正堂上沉重的脚步声来回踱过,素来温和豪爽的上将军白荀一双浓眉凝成“川”字,负在身后手中的鞭子被他捏得碎碎作响。
白夫人噙着眼泪靠在老嬷嬷身上,时时望向堂外眼含期盼和祈求,脸色苍白。
白将军一转头瞧见白夫人憔悴的模样,又气又心疼,手中鞭子挥在地上,登时堂里又是一道震天响。
“等那个混账东西回来,老子一定要好好抽她!这回谁都不能拦着我!”白荀咬牙切齿,指天发誓。
白夫人闻言眼眶又红了几分:“老爷,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曦儿和烁儿要是出了事,我也不想活了……”
白将军一生最是爱惜白夫人,一听这话气都短了,连忙丢了鞭子扶住白夫人:“夫人,你说的什么胡话,我已经让将军府的亲兵去找了,还向陛下请旨遣了大理寺和五城兵马司的侍卫队满城搜索,曦儿和那个兔崽子一定没事!”白荀一沉眼,当年市井斗狠、沙场喋血的狠劲和蛮横全扫了出来,“谁要是敢碰我白荀的女儿,老子灭了他全家!”
白夫人听着这话心底安定了几分,却仍是泪水涟涟,目不转睛地望着大堂外。
堂外前来禀告搜寻情况的大理寺卿宋林听得堂内白荀那阴沉的怒吼,心底不由得打了个战,连连叹气。
这都是什么事啊,人人都在家过上元节,偏生他不得安宁。哎,上将军府的两位嫡小姐在灯会上走丢,到现在也没寻回来,若真出了事儿,他这个大理寺卿怕是做到头了。能让五城兵马司和大理寺同时为之奔走的,除了皇子和公主,也只有上将军白荀的一双宝贝女儿了。
寻常勋贵的子女也就罢了,偏偏是他的女儿!
上将军白荀出身市井,却做到了大靖一朝武将的极致,说起来他的生平很是有些传奇戏本的味道。他是泰山下一乡野之民,年少时浑浑噩噩,天生神力却只是个靠卖力气为生的挑夫。一次因缘际会,在泰山下救了不慎落水的永安侯府嫡小姐韩婉柔,对其一见钟情。白荀天不怕地不怕,在乡野里生长惯了,全无世俗礼教等级观念,竟背着一个包袱上京城,去永安侯府提亲。
永安侯府是什么人家,即使败落也仍是有着丹书铁券的大靖开国勋贵,以白荀的身份,他连永安侯府的大门都没迈进去。老侯爷只有韩小姐这一根独苗,若不是看在白荀救了自己女儿的分儿上,绝不只是把白荀乱棍赶出京城这么简单。
这件事儿在京城掀起过一阵小风波,但随着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挑夫被逐,京城里的贵人们很快就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连那挑夫姓甚名谁都懒得过问。韩婉柔自小在京城贵女里口碑极好,知书达理又容颜秀美,本来是一家女百家求的盛景,可惜她在泰山落水后一直缠绵病榻,谁家都不愿娶一个病恹恹的主母,永安侯府大小姐的婚事就这么生生给耽误了下来。这一耽误,就是足足七年。
七年后,一个叫白荀的校尉在西北横空出世,三率小股骑兵小胜戎族于潼关外,一扫大靖十来年逢战必败的颓势。景康帝多闻捷报,欢欣鼓舞,率军亲征,升白荀为三品安西将军,重用于他。白荀用兵诡谲,最后一战合纵连横,大败北戎王。这一战里白荀为天子挡下流箭,成了景康帝的救命恩人。天子爱其才,感其恩,破格在战场上下旨,将仅二十八岁的白荀升为一品镇国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