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者如何成大事,如何能完成他项家大业,与其让项籍这么丢人现眼,倒不如他一剑刺死一了百了。
“兄长!”
项伯没听懂项梁的话,他看到的是抬起了手中的剑,缓缓对准了项籍的胸口。
项伯以为项梁真的要大义灭亲杀了自己侄儿,情急之下直接扑过去就想夺剑。
“项伯你松手,我今日非要宰了这个畜生不行。”
“籍儿年轻气盛只是一时糊涂,你打过骂过教育就是,刀剑无眼真伤了孩子还不是咱们自己心疼啊。”
“我心疼个屁!”
“兄长!”
二人争抢着剑,项梁被项伯拦住,恼羞成怒间一肘击中项伯胸口。
项伯武功不及兄长,猝不及防一屁股摔到地上,项梁巧劲卸了他全身力气,坐那半天没爬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项梁再度朝项籍走了过去。
兄弟俩争吵半天,项籍就站在那里,目光坦荡,自不觉做错了什么,就算剑锋已经架在他脖子上,仍面不改色倔强盯着项梁,又不为自己开解什么。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项伯惊得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他突然开口惊得项梁手抖顺势给划下去。
场面安静到躺在那苟延残喘的姜洋,只听到风声瑟瑟拂过树叶的声音。
然后似乎什么东西顺着飒飒风声朝他袭来,伴着又不知是谁的倒吸凉气声,急停靠在离他很近的地方。
风停了,有液体滴落在他的脸上脖子上,伴着浓重的血腥味朝他袭来。
姜洋睁开眼,然后看到刚离他有些距离的项籍,此刻出现在他身边不足一步的地方。
那个握剑刺进他阿爹心口的人,伸出那只布满肌肉的胳膊,就在他头上,同样被利剑狠狠刺穿,鲜血顺着贯穿的伤处一滴滴流下。
如果不是这只手,这柄剑大约是要直接落进他的喉咙里。
他脑子混乱,表情茫然不知道生了什么。
然后视线穿过这只胳膊,他又看到了的,是握着剑柄的项梁。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底嘲意更盛。
真是好一出大戏啊。
杀人的要救他,说把他当亲生孩子的,对他举起最后的屠刀。
最可笑的是他上一句还吼着大义灭亲云云。
嘴里畜生当死,剑锋直指外人,这就是贵族口口声声的人性。
这就是贵族啊。
不过想想也对,放着自己亲外甥不亲,难不成还偏袒他,一个只见过几次的陌生人吗?
想着,姜洋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想放声大笑,喉咙里却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出沉重的喘息声。
那稚嫩的少年努力的大笑着,不愿将自己的脆弱绝望暴露给敌人看。
少顷,那无声大笑的少年泪流满面。
眼泪冲洗开脸上的血污,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年轻脸庞。
年轻的少年还带着对世界最单纯的期待渴望,便感受了人间的荒唐与残忍。
一旁看完全程的项伯下意识扑到侄儿身边,却两眼恍惚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刚刚他还想着怎么能劝项梁消火,万一真伤到项籍就不好了,然后刚缓过劲就看到项梁调转剑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直直朝姜洋就刺了过去。
不,也不是没人反应过来。
最后关头,是受了伤的项籍,以自己血肉之躯阻拦住了项梁那锐不可当的剑势,破了姜洋这必死之局。
“籍儿?”项梁面色一变,立即将剑抽出扔开,扑上去要给项籍包扎伤口。
剑锋豁口变成一个个小刀子,硬生生翻带出不少四溅的血肉,项籍闷哼一声,后心不稳坐到地上,一手按住伤口。
“你这又是什么疯?要不是我及时收剑,你这胳膊都没了!”项梁恨铁不成刚骂道,他很清楚自己一剑的威力,要不是看清是项籍,单这一只胳膊可拦不住他。
反应过来的项伯忙接过兄长之手仔细检查伤口,幸好是没伤到重要筋骨。
项伯心里松了口气,从衣服上撕下布给他简单包扎了伤口。
“叔父,不要杀他。”项籍低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