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常说,原本可以来公寓接她走,但小黑小白闯入房间的事情在前,意识比以往都要更强硬地拒绝它们的存在。
刚发现逝者之地时,它们也做过这事。经验在前,短时间内它们无法来到逝者之地,只能通过她,这一特殊的,不会被意识排斥的存在,绕弯子地在她脑中传声来传达信息。
但为防突然连接不上她,它们用口述的方式大致说了下要怎麽走。
开晴迷茫地看着地图。
她到过白雾两次,两次在白雾里,都没见到什麽可以视作地标的东西,除了曾经在白雾里的大石头,逝者之地就是一块弥漫着雾气的空地。
甚至,没有除雾草帮助的她,进到白雾说不定会立马被白雾吞掉,别说认路了,可能低头看自己的手都看不清。
所以这个所谓的地图就很微妙神奇了,什麽「直走三百米看到一块比较黄的草地後左转」,她能不能看到草都不好说,还要辨认这草黄不黄,又比如什麽「左转後前进八百後掉头再走八百米」,前进八百米又掉头八百米不久走回原地了吗?
总之,这个她根据白无常的话画出来的地图非常奇妙,她非常怀疑她能不能成功走到该去的地方。
开晴严阵以待地举起地图,努力记住地图里重要的节点。
然後,默默放下地图。
是她理解有问题,还是这个地图就应该画成鬼画符的样子?
总之,记住这地图有点困难。
离她和白无常约好的日子还有点时间,慢慢来,慢慢记吧。
开晴从书桌旁起身。
想到她刚刚听到脑袋的声音後突然跑走,公寓的大家肯定会担心,她将地图和之前收拾好的给小黑小白的礼物放在一起,重新走出房间。
走出房间,视线便被窗外尽数吸引。
刚才没心思欣赏的鱼,此刻都在六楼窗边漂浮着,闪着光芒的一尾尾鱼是天上的烟花,烂漫绚丽。
那抹徘徊在六楼的小黑鱼忽然游到下方去。
开晴靠在墙边,心知这是最後一次看到这样的不现实的梦中才会出现的场景。
回到现实之後,在这里发生的一切何尝不是一场梦呢?
这场绚烂的梦不仅修补了误入此地的开晴的灵魂,也滋补了她空荡荡的那颗心。
她曾经是隐形人,毫无存在感地生活着,可现在,她的身影实实在在的站在这。
浩大的斗鱼徐徐向上游,轻轻将身边的鱼群推开,飘逸的长尾轻盈地散开後,开晴哑然失声。
只见那仿佛鲲一样大的斗鱼上或站或坐着好多人,开晴熟悉的一张张脸都沾染着笑意,人群中的小气球蹦蹦跳跳大大摇动着手,绷带羊的食指朝里勾勾,全都在叫开晴。
「快来!上鱼!酷毙了!」李想隔着窗户朝开晴大喊。
看着一张张的笑脸,开晴只觉得耳朵一阵轰鸣,除了她的呼吸,什麽也听不到了。她的心跳扑通扑通地加速跳跃,每一次跳跃的节拍都剧烈地震动着她的四肢,剧烈的节拍和加速的呼吸交叠变成一种强烈的冲动和欲|望。
她迈开腿,将窗户打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爬到床上,无比放心地往前一跃。
敏捷迅疾的黑影迅速缠绕着她的身子,将她带到斗鱼上。黑影的主人语气硬邦邦地说:「你故意找死是吧?」
这是斥责她不等斗鱼靠近窗边就往外跳。
躺在斗鱼上的开晴莫名乐呵想笑,她咧着嘴咯咯咯地笑出声,她也不知道她在笑什麽,可她就是想笑。
用火点燃的斗鱼暖暖的,纸张制成的皮表也柔软,像躺在放在烤炉上的棉花糖一样,甜滋滋的味道在开晴心底环绕,安抚了她剧烈跳动的心。
小气球凑到开晴身边,一只手背叠在开晴额头上,一只叠在自己额头上,若有其事地说:「姐姐,你没病啊。」
「她是傻掉了,不是病了。」绷带羊盘腿坐到开晴身边,握住开晴的手。
「不过这样傻乎乎的才是你。」她又补充说,随後像开晴一样躺下。
躺下後,她凑到开晴耳边,小声问:「你有小黑小白的消息了是吗?」
刚才开晴跑走时就留了句「我听到小白的声音了」,没头没尾,大家都纳闷极了。
可想到小黑小白一直都神神秘秘的,大家猜想可能是小黑小白用什麽神奇的方式联系上了开晴。
「要像之前那样到开晴门口等她吗?」开晴突然跑走後,空心人问。
白熊婶想到开晴这段时间的强颜欢笑,摇头道:「别。她不想让我们担心,我们表现得正常一点吧。」
嘴上这麽说,白熊婶还是忧虑地抬头往六楼看。
这个孩子怎麽突然不想回现实了呢?
复眼叔从树根与树根之间找到那条他做的小黑鱼,跟小黑鱼说了些什麽,小黑鱼凑到鱼师傅耳边,好像嘀咕嘀咕传达着,然後游到了六楼。
一双小小的鱼眼睛守在六楼窗边。
鱼师傅的鱼灯最大的重头戏便是那条斗鱼。
看着庞大的斗鱼,白熊婶灵机一动问:「我们能上这条鱼吗?」
「开晴一直没心思看鱼,要是有什麽能吸引她注意,让她高兴起来就好了。」
只见鱼师傅点头道:「若在现实里,它载不了各位,但在这里,应该可以。」
於是,大家收敛起脸上的担忧与愁容,在斗鱼上分别找个位置,等着小黑鱼的传递的讯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