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里分明是责怪她,不够关心薛绥的身子。
她眼眶微微泛红,“妾身考虑不周,未能周全照料妹妹,实在有愧。”
李桓看她一眼,未置一词,转身加快脚步走在前面。
薛月沉绞紧了手帕,心里一阵酸涩,慢慢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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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秋院的药香被推门而入的风冲散。
李桓的锦靴踏过门槛时,薛绥正倚着雕花木榻,将一碗黑黢黢的汤药咽下。
“王爷……”
薛绥指尖一颤,药碗碰出玉碎般的清响。
她待要下榻行礼,又见薛月沉进来,赶忙又道,“王妃。你们怎么都来了?我这仪容不整,如何见人……”
“你躺着便好。”李桓几步跨到榻前,接过薛绥手上的药碗,放在案几上,抬手虚扶她的胳膊,一副关怀备至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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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王妃说,你病得厉害,本王过来瞧瞧你。”
薛绥感激地瞥了一眼薛月沉,轻咳两声。
“多谢王爷、王妃挂念。其实已是好了许多,只是这咳嗽,病根顽固,一时难以痊愈。”
她说着朝锦书使个眼色。
锦书赶忙为二人看座奉茶。
李桓接过茶盏,轻轻晃了晃,玉扳指沿着杯沿划了两圈,并未饮下茶水,又缓缓放下。
“平乐近来的事,你可听说了?”
“倒是略有耳闻……”薛绥瞧了瞧身旁的丫头,“不过坊间传言,多是捕风捉影之事,不知晓全貌,也不好妄加猜测。”
令人意外的是,李桓迟疑一下,竟将那夜西山别院之事,毫无保留地告诉了薛绥。
薛月沉一惊,心沉得好似压了千斤巨石。
今日清晨她关切地询问平乐近况,李桓只以一句“不必多问”敷衍过去。如今到了薛六的面前,她什么都没有问,李桓却和盘托出,毫无保留。
李桓平日里少言寡语,轻易不肯吐露心声。
他难得一次说那么多话。
尤其在妇人面前。
薛月沉悄然咬了咬下唇,心中五味杂陈。
薛绥看着李桓神色凝重的脸,却知道他存的是什么心思。
“陛下宠爱平乐公主,些许小事,想来也无大碍。王爷不必太过忧心。”
“谁说本王忧心她了?”李桓重重哼了一声,看着薛绥淡然的面容,“平乐行事张狂、肆意妄为,正该重重惩处!父皇待她,还是太过宽厚了。这次若不让她长些教训,下次还不知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薛绥微微一笑,不回应。
当着薛月沉的面,李桓偏要与她侃侃而谈,态度着实暧昧不清。
见薛月沉默默不语,神色黯然,薛绥咳嗽开口:“近些日子染病,总念着城隍庙的赤豆甜酿,馋得厉害。这身子总不见好,倒想出去走走……”
李桓说道:“明日让侍卫护送你去。”
薛绥玩笑地问:“殿下这么防着我,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要去私会情郎呢?”
李桓一笑:“最近上京来了不少西兹商队,他们行事作派与我朝迥异,形迹十分可疑。你出门带着侍从,总归稳妥一些。”
薛绥只是笑。
李桓忽然俯身看向薛绥间的簪子。
“平安这支簪子,我瞧着入府便一直戴着?”
薛绥心中一凛。
这簪子是以寒铁打造,内里暗藏玄机。
“不过是旧物用着趁手,教王爷见笑了。”
“簪子太过普通,不衬平安容色。”李桓又笑道:“王妃不是送了你不少饰头面吗?若都不合心意,明日出府,再去珍宝楼看看,有喜欢的,便买下来。”
两人各怀鬼胎地聊天。
薛月沉却听不出那些弦外之音,只觉捧着的茶盏烫手。
她想起去年乞巧节——自己千挑万选了一支珠翠簪子,问李桓好不好看,李桓却根本分不清她戴的是哪一支。
一个从不曾在意女子妆饰的人,却注意起薛六随意佩戴的一支簪子。
平日里不苟言笑、冷淡疏离的男人,对薛六嘘寒问暖。
他轻声细语地说话,对她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密无间。
而自己这个正妃,坐在一旁,却好似个外人,融不进他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