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妙知道自己完全乱了心神,如果起初是惊恐慌乱,那此刻便是茫然。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猜不到过去发生了什么,似乎走进了迷雾当中。
所幸还有长兄在,她听话地躺进了拔步床的最内面,背对着他闭上了眼睛。
许恪看她闭眼躺好,翻身拿过自己的贴身衣物一一穿好。
许清妙耳边全是他穿戴的稀碎声音,心底更乱了,刚刚她穿衣物时候,长兄也都听见了吧。
她期盼着这只是一场荒诞的梦,闭上眼睛再睁开就会结束。
可直到她听见他应了声:“进来。”
内门轻微地推门声响起,有脚步轻缓地走进,接着倒水的声音也响起,没有人惊恐地呼叫,她的婢女安安静静有条不紊地准备为主子洗漱。
床上褥子有擦过的声音,她想应是长兄下床了。
她缓缓张开眼,瞧见窗幔一开一合带出明暗的光线交错,接着帐内再次陷入昏暗与安静。
而帐外传来鹊枝低声地请示声:“翰林,可要叫醒夫人?”
许清妙睁圆了眼,双手捂紧了嘴唇才没让自己发出惊呼声。
她的贴身婢女对着她的长兄叫自己夫人,这全乱套了!
许恪嘴角微微地动了动,极好地掩饰了内心波动,情况不算太糟。
“今日是有什么安排吗?”他没有直接回应,反而理所当然地抛出问题。
许清妙只听见鹊枝恭敬地回道:“今儿老夫人和夫人要带少夫人去祥云寺拜观音祈福,不过时辰还早,夫人交待过了辰时才出发。”
许恪还没说话,但许清妙已经被吓得眼睛发直,所有云田人都知道,祥云寺的观音娘娘那是求子圣地,去那里祈福的夫人太太无不是奔着求子而去。
许恪半响没说话,许清妙猜测长兄肯定跟她一样被吓得不敢开口。
鹊枝见他不说话,又有些担忧地说道:“翰林,夫人还说如果少夫人一直怀不上,那就要给您纳妾。”
许清妙已经被吓得麻木了,她大伯娘居然催生了。
许恪低头洗脸,过了好一会才低声道:“过一刻钟来喊她。”
然后,直到鹊枝带上门出去了,许恪也没说一句话。
许清妙僵直着躺在床上不想面对,长兄如父,她从没想过有一天醒来会嫁给了自己的长兄。
许清妙捂着被子憋红了脸,床幔却被许恪拉开,他视线扫过床内凌乱的被褥,还有悬挂的绸带,闭了闭眼难以相信自己会有这般混乱的房内事。
“三娘,情况还好。”
许清妙不觉得好,哪里好了,她一个闺中女子一觉醒来居然被催生了。
她埋头当乌龟,许恪也不催她,只眼神收敛着定在一处,冷清清地声给她梳理道:“眼下我们应该是成亲了,而且家里人似乎都接受良好,至于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肯定是不存在了。”
许清妙不解地转头看过去,一眼都看不住又转回去,闷声道:“长兄怎么知道的?”
许恪笃定道:“祖父不可能让悖伦常之事发生,我也不会,所以如果我们成亲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许清妙不得不佩服长兄的心志坚定,这种事情面前还能理智分析,还能得出这般明确的结论,难怪整个云东道多少年才出他一个状元郎。
可是,她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嫁给了长兄这个事实呀。
不是长兄不够好,而是她从没想过嫁给自己的长兄,他如此清风月朗的一个人怎么能娶自己的堂妹呢,即便证实了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那也是不行的呀。
“那长兄,我们能和离吗?”
第2章第2章
祥云寺建在云田东南的山林间,离着许家宅院不远。
暮春的山里林寒涧肃、水木明瑟,正是踏春游玩的好去处。
晨间的阳光穿透薄雾照在三架雕花马车上,车轮平稳地行驶在浮岚暖翠的山路中,微风徐徐吹起卷帘,窥得车内娥眉轻蹙的貌美女郎。
许清妙着一身蔚蓝色春衫斜靠在软枕上,头顶的少女双螺髻换成妇人才梳的超云近香髻,妆饰的彩带绒花也换成了珠钗和步摇,她拿着铜镜照了又照,实在瞧着不顺眼。
再看了眼本该领口较低的春衫,却在脖颈处围了一圈绸带,只为掩盖那上面暧昧的红痕。
白皙的脸上泛着自然的红晕,她如今这副身体处处透着春情,无不彰显出俩人房中事和谐融洽。
好羞耻啊!
她一个连男子手背都没碰过的姑娘家,挂着这么一身痕迹出了门。
不由记起出门前,她站在院子里,身姿清雅的许恪出现在院门前,挥了挥手支开婢女小厮,逆着光朝她走来。
阳光打在他的身上,墨蓝打底的金线团锦刺绣熠熠生光,宽松的腰间系着镶嵌了玉石的黑色腰带,文雅大气,浑身上下退却了少年人的单薄,却又留着少年人的劲腰窄臀。
看见了便教人移不开眼。
这跟她见过的长兄很不一样,他高中状元时也不过十八岁的少年郎,分明还是单薄的读书人模样,如今却浑身的风度。
大概察觉到了她直白的目光,许恪不紧不慢地朝她扬唇抿了个笑,这笑像是特意挤出来的,一闪而过,灼灼的眼眸看着她。
“三娘,和离的事我暂时没法答应,我们往后再说。稍后你要去祥云寺我也没法陪同,你一个人能行吗”
许恪低着头耐心地跟她说话,脸上平和如常,身体却刻意站得离她有三尺远,比兄妹关系还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