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叶间撒下寸寸阳光,为睡容安详的老夫人染上层层朦胧光晕,而那已经遍布白霜的丝,略有些苍白的脸颊,处处显露美人已为时光蒙尘,更显苍老消瘦来。
只是恍惚之间,郁枳像是瞧见了暮年的自己,亦或是暮年的明茹。她心里暗自咋舌,这基因的力量真的太强大了。
“外祖母,外祖母?”
明茹眉心带上些忧虑,轻轻蹲靠在躺椅的扶手一侧,温声唤着沉睡中的殷老夫人。
郁枳不免也屏住呼吸,抱着香乐,脚下动作小心翼翼,慢慢走到扶手另一侧,心中不免有些许紧张。
“喵呜”
香乐从她手臂处探出头来,眸子扫了扫四周,最后兀地叫出声来,像是有些不满主人忽略它。郁枳连忙低头,一只手替它顺了顺毛。
“这狸奴是……”
音色苍老却温和,略带有些睡意朦胧。
郁枳猛地抬头,便对上一双历经岁月沉淀、慈爱温柔的眸子。
“你是……你是,我的阿姝,我的阿姝回来了吗?”
殷老夫人看清眼前人,兀地坐起身来,满眼难以置信和惊喜。
郁枳一只手被老夫人拉住,这才觉她手上长满了茧子。想来定是在殷家后宅受尽了折磨。
“外祖母,我是郁枳。”
她虽不忍心打破殷老夫人这丝念想,但终究还是斯人已逝,活着可缅怀,却莫能沉沦回忆之中。
殷老夫人闻言,拉着郁枳的手松了松,但仍虚搭在郁枳腕子上,眼底蓦地一滞,眸中光彩熄灭几分。她动了动无甚血色的唇,到底还是未能说出话来。
几人便又如此沉默中,直到香乐用头拱了拱殷老夫人的手背,又“喵呜喵呜”地叫了两声。
殷老夫人的手指动了动,随即,顺着香乐毛绒绒的脑袋,轻轻顺了几下。她眼底,也重新聚起些生机来。
“我的小阿枳和茹娘,如今都长得这般大了,也愈像你们母亲了。”
她拉过两个小女娘的手,放在膝上,指腹轻柔地捏着,一颦一蹙间,全然是长辈的慈爱和温柔。随后,又温声细语地和两个人说些贴己话。
郁枳听得认真,连香乐何时从自己怀中,跳到殷老夫人怀里都不知晓。
……
郁枳住进了明茹小院里的厢房。
一连几日,过得都算是清闲。
二房近日来安分许多,郁枳也无需与她们打交道。虽然姨父也常住公衙,但明老夫人却也不敢纵着二房找大房的麻烦。
郁枳时不时同着明茹一块儿整理府上账本,每天半数时间都陪着外祖母休息。
香乐长得愈圆润起来,但顽皮劲儿却一丝不减,时不时便要在院子里扑蝶追虫。
她乐得清闲,便常常带着桑桑出门逛街,几日下来,竟然将南州四大最有名的酒楼都逛了个遍。
渐渐地,她也生出几分懒意来,觉着就这样待在明府,同明茹和外祖母过一辈子也是极好的。
只是如此这般一眼能望到头的日子,也陡然迎来了些意外。
日上三竿,郁枳正在院中看些书卷。灵安匆匆忙忙从院外走进来,见着她,便有些急切地开口。
“表小姐,府前来了一小郎君,说是与你相识,想邀你前去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