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蔚:“我有一个触触星人朋友,他也是荣耀战士,编号pll001。”
他的声音轻了一些:“你不恨星际文明?”
“我碰巧知道了一些真相,感谢你们所做的一切努力,”许蔚由衷道,“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他闻言居然笑了起来,笑得胸膛一阵阵颤动,而后猛地咳了一口血。
“看来坚持得久也有好处啊……费米星的红土地,联盟居然能得到人类的感谢,”他又咳了好几口血,面色变得更加苍白,“没什么好帮的,我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他看起来对自己的死亡并不怎么在乎,许蔚沉重的心也随他的不在意轻松些许:“需要我陪您度过最后的时光吗?或许我能冒昧记住您的名字?”
他的目光飘散向天穹,声音缥缈:“人类能通关吗?”
“能,”无论是出于人类存亡还是给予这位“盟友”临终关怀,许蔚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一定会的,我还答应我的朋友去他家乡看看,帕鲁鲁星系7865区,一颗深黄而伟大的星球。”
他扯开嘴角:“或许吧,我愿意相信,哪怕只是个美好的谎言。”
“请您相信,一定会的。”
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化为虎掌的利爪因生命的流逝而狠狠攥紧,鲜血染红了掌心,汇聚成血流滴落在身旁的一小块空地。
“我的编号,”他拼尽全力地长大嘴,“lkn2375。”
“▃▃▃▅▆▆▆▆▂█。”他补上最后一句。
许蔚向地上没了声息的人深深鞠了一躬,俯身为他阖上眼睛。
“您安息吧。”
待安置好老虎头的尸体,许蔚回到方才的街区,绷着身子径直走向一处阴影里的角落。
在墙壁阴影的覆盖下,还有一大块折叠起来的黑乎乎物体一动不动靠在角落边,头顶的三角形物件十分显眼。
许蔚看向抱着自己腿作自闭状的红礼帽冷声:“你也失去理智了?”
许蔚今天日程安排得很满。
首先,最紧要的事是花光手中最后一点钱,将任务清单完成。
其次,前往铜钱草儿童乐园,拿命挣明天的花销。
最后,在晚上六点卡片雨正落之际,将困在饮品车里的红礼帽救出来。
昨夜她将他从躲藏的犄角旮旯翻出来,质问是否也是来杀她的。
他先是点头,而后迟钝地反应过来,慢吞吞地说:“任务要,杀,我不,杀,走。”
他居然还未失去理智。
于是许蔚威胁着将人一道带到约定地点与队友会面,成功把李夏吓得吱哇乱叫。
在符凤楼与许蔚二人的耐心盘问下,四人得知红礼帽同样是困在乐园大逃亡中的星际生物,每个白天被迫关在饮品车里,高大的身子将小小的柜台塞满,为来往游客制作饮品,有时也不得不配合着玩家完成任务。
由于他生性比较笨拙,用褒义词形容便是钝感力强,虽然在副本里比老虎头待的时间还长,但遭受污染的程度并不重。不仅能在白天保持独立思维,而且即便是在特定的黑暗期出笼——如老虎头昨日那样,每个怪物寻着气味追逐曾于他们那做过任务的玩家,也能稳住自己的心神理智。
他甚至自己总结出一套方法——先由副本在他脑子里控制,然后快至玩家所在地时紧急刹车,找个地方挨过一夜。
许蔚也询问过他还有没有机会出去,却被告知星际生物一旦深度接触污染,就永无再痊愈的可能。他们不像人类一样能自我净化,即便此时毛町当场带着“净化舱”出现也毫无办法,污染已深入骨血,无法根除。
只要在生物身上种下污染的种子,便会抓住一切机会生根发芽,生命体,是“它”营养丰富的温床。
这是除吞噬、杀戮以外,许蔚发现的有关于“它”的第三个特性——如强盗般的繁殖能力。
这使她不由得好奇,人类到底具备怎样的种族天赋,才能让星际文明乃至更高维度的生物都“屈尊降贵”、或主动或被动地借助他们的力量?
迎接红礼帽的最终结局必然是死亡,但许蔚还是想做点什么,至少让他的余生能畅快行走,不太受副本意志的困扰。
据他所说,饮品车便是副本为他这样的特殊生物设下的牢笼,在里面每待上一天、协助玩家完成一次任务,污染就会加重得更深。
而夜晚的狩猎日,他们会被暂时释放出牢笼,由副本控制意识对玩家展开杀戮。
从昨晚开始,到副本进程的最后一夜皆是黑暗期的狩猎时间。许蔚想通过他脱出牢笼的瞬间,将饮品车破坏掉。
黑暗期没有npc举报,砸烂的东西会在第二日由其他相似物品替代。许蔚不知道饮品车摧毁后他白天还会不会被困住,但总得试一试。
当然,前提是能活到晚上的时候。
铜钱草儿童乐园位于四环与五环的交界处,外形是一个精致的鸟笼,淡蓝色的玻璃窗间隔镶嵌在笼架上,荆棘与枝条盘绕着笼的外部,枝条末端升向笼顶,开出一朵朵惨白色的花。
许蔚蹲在笼底一道小门旁,围观活着出来的游客。
一小时前,足足有二十多人进去,最后活着的就四个,还缺胳膊少腿,踉跄着走出来没几步便倒在地上,再也喊不醒。
门口也没有工作人员,安检门倒是有一道,陆续有人排队进去。
许蔚抓着出来的游客问了个遍,这些人看着虽怕她,嘴里却支支吾吾,怎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个人刚蹦出一句话,脖子当场一软,直接倒地,吓得旁边的人都躲瘟一般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