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塞书的空档,桌洞下露出一点塑料包装纸的齿状边。顾言疑惑了一瞬,捏着那个边边往外抽,发现竟是一袋牛角面包。
他思索了几秒,扭头问旁边。“这是什么啊?”
路泽眼珠往旁边滑了滑,面无表情道:“喂狗的。”
顾言咳了一声,“我意思是,你给我带的?”
路泽没回答,起身推开后门出去了。
小顾同学囔着鼻子嘿嘿地乐了,按他同桌这狗脾气来说,这是默认的意思。
宋阳从外面回来看见顾言鼓着腮帮子仓鼠似的嚼,跑过来伸着脑袋瞅,“吃什么好吃的呢,我也要吃……”
顾言整个人恹恹的,“面包,别傻缺了,我咬过了,传染你······”
宋阳:“你啥时候出去买的面包?”
“没出去,同桌给带的。”
宋阳眼睛眨巴了半天,估计是cpu一时间没能很快地处理好顾言所说的“我同桌给带的”这条信息。“啊??”
他往旁边空位看了一眼,然后继续凌乱。
“啊?!!”
“我靠,那不行,那我必须得尝尝这面包啥味······”说着便伸着脑袋往顾言面前怼。
顾言毫不留情伸手把他脸推开,“不给,想吃找你同桌去,这是我同桌给我的。”
没得逞的宋阳撇撇嘴转头回了自己座位,没一会儿,百灵的呵斥声响起。
你吃毛线你吃!
从周四开始整栋起飞楼兵荒马乱地像打仗一样,周五上午考完最后一门,顾言眼下顶着两团乌青,从考场回自己教室。
前天感冒再加上考试,闹得他这段时间都没怎么休息好。
宋阳也从考场出来,老远看见顾言便追上来跟他闹着玩,结果一掌把顾言推了个趔趄,又急忙忙伸手去扶。“哎呦我去!rryrry······”
顾言斜了宋阳一眼,他眼角拉着好看的长褶,微微挑起的弧度刚好是不多不少的懒怠,悠悠道:“你嫌我活得太长就直说······”
配上他病态白净的脸,简直像个终年不下雪山只受香火供奉的神一样。
宋阳一顿,差点跪地磕头。“你······还没好啊?你别是又厉害了吧?”
顾言摆摆手,“没事,这两天折腾的,不过也好,节前考完至少还能过一个轻松点的国庆长假。”
话一说完,就看见宋阳牙疼似的看着他,嘴角抽动了半天,说了句:“你就放心吧······”
国庆放假前一天,慈晓琳到讲台把多媒体打开,班里立马哀声连连。那会顾言才彻底领会,宋阳所说得让他放心吧是什么意思。
考完三天不到就出成绩,顾言甚至怀疑岭附的老师们是不是计件拿工资的,要不至于这么抢嘛!
岭附崇尚题海战术,经典名言,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从放假通知下发的那天,各科卷子就像雪花一样的往下飘,班里被雪盖了似的白茫茫一片,哪哪都有卷子的身影。
除此之外学校特别关照实验班,国庆法定七天,象征性放两天,剩余五天,本着自愿的原则,一律来上自习!
底下一群苦逼高中生,一面仰天长啸,一面又习以为常。
等慈晓琳把成绩单投出来的时候,班里短暂的安静了片刻,每个人都伸着脖子在表格里找自己的位置。
半分钟后,班级立马影缩成百态人生酸甜苦辣大舞台。宋阳抱着脑袋不可置信,“我靠!退······退步了一名?”
“老子这么拼还退步了???”宋阳哭丧着脸往上找,溜了一道成绩单突然嘿嘿笑了,扭脸喊狗蛋,“狗蛋,你终于不是千年老二了!”
狗蛋哀怨着一张脸骂人,“你给我滚一边子去!”
不是老二了,成老三了。
而此刻的老二脸色也没有很好,顾言眯着眼看前面投影的成绩单,数学依旧是稳定的满分,其余的几科虽然还没达到他的巅峰水准,但总体来说还是发挥正常的。
只是这第二列的位置,顾言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曾几何时,成绩单上他的名字一般都是和列标题挨着的。
而现在他的名字在另一个名字下面压着,名字的主人正趴在一张连本书都没放的课桌上睡大觉。
宋阳回头看见顾言正耷拉着眼皮往旁边看,他跟着瞅了一眼,问:“看啥呢?”
顾言上半身保持着没动,视线还落在那人均匀起伏的后背上。“我现在瞅他怎么这么来气呢!”
宋阳又往旁边看了一眼,然后往前凑凑,压低声音说道:“我都已经气出免疫了!因为泽哥,我才无比深刻的理解那句话······”
顾言:“什么话?”
“努力在天赋面前一文不值······”
路泽并没有睡实,半梦半醒间,现实荒诞间,有无数条光线在极速飞掠,发着耀眼的白光,把整个空间撕裂成一片不能直视的光海,里面充斥着玻璃碎裂声,哭喊声咒骂声还有警车的鸣笛声,是深夜里无济于事的奔跑和默不作声的长路。
混沌里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路泽···”
顾言面前摆着课间刚发下来的物理试卷,他扭头朝向旁边,想让路泽帮忙看看最后一题。
整张卷子的失分点都在这一题上,而路泽这张卷子是满分。
按顾言对他同桌这狗脾气的了解,他料定自己应该会先挨上一顿怼或是一记气势汹汹的眼神杀,同桌快一月,他大抵也了解一些。
就比如,路泽每次表现的很不屑和烦躁背后,其实都是真的不屑和很烦。
他似乎很讨厌与一切的事物有所交集,那些浮在眼色里冷淡和疏离不是故作姿态,也不是保护色,而是原原本本从骨髓里显现出的真实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