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杜君远和花千耀已返上京。
一行人仍居住在杜君远此前所住的行辕,此时千如正斜坐在西楼前的回廊倚着绿柱。
握着手中那通体温热的扇坠,千如心中惶惶然。她本就是成年女子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很早便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这一刻竟有些把持不住。
这扇坠是杜君远随身携带的,是他父亲留给他的遗物,同样也象征着明远侯府主人的身份。当时她夜闯皇宫,他将这扇坠交给她,用这扇坠喝退霍大将军的三军。兜兜转转的,这扇坠又给了自己,言说是换慕渐初给自己的那个鸳鸯埙。可这等贴身之物杜君远送给自己,怎么就有一种私相授受之感呢?
微抬起手,千如瞧着手中精巧的玉海棠,海棠花下那丝丝缕缕的金线缠绕着千如的心,如同小猫挠人一般捉痒。当日,千如看着杜君远手中的折扇和那海棠花扇坠还在暗奇,自己在百花山庄所领的九堂,手中的信物正是海棠指环,不想杜君远不离身的扇坠,竟也是玉海棠。
花千术进来时,就看见自家小妹失魂落魄地倚坐在回廊望着手中的物件。
花千术打趣她:“怎么小妹,这人走了才不过几日,你已开始睹物思人了?这扇坠是不是他给你的?”
千如眼底怅然迅收起,却仍然不忘将那扇坠小心翼翼地收入袖袋中,换上一个明媚的笑容,无奈道:“术哥哥,你胡说什么呢?!”
花千术睨她一眼,并不打算放过她,继续道:“连身边的伺候的采薇和明薇都给了他,你还矜持什么?”
千如白他一眼,问道:“不过是继续盯着上京的生死阁,术哥哥,你寻我何事?”
“怎么,无事就不能寻你?”说话间,花千术将一个小瓷瓶递给千如,关切问道:“小妹,你今年病提前了,这身上可有什么不适么?”
千如笑意不变,站起身在千术面前转了一圈,声音轻快明亮:“术哥哥请宽心吧,你看,我这不是还好好的?依我看,就是你和师兄们都太操心了!”
花千术睬她一眼,无情地戳破她:“小妹,你若不会假笑便不要笑了。”
看着她仰头将固本培元的药丸吃下,低低道:“一点也不好看。”
千如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她能怎么办?是该怨怪这身体的主人实在命不好,还是怨怪“父母”未将自己护得周全,还是怨怪这古时的医疗不完善?她什么都不怨怪,只在这不属于自己的时空,艰难地走好每一步。天地之大,她其实想要看一看不一样的世界,左右花千亿不爱自己,自己又何必一定要留在他的身侧庸人自扰。
这时间想到了花千亿,千如叹了口气,望着回廊外那日益凋零的杨柳,喃喃道:“术哥哥,你可给花千亿去信了?接下来我们应如何?就要中秋了,我都想……都想六姐姐了。”
花千术从怀中取出信递给千如,千如接过一看,点头称好。
信中命他二人仍留在安平郡,待新任郡守上任之时协助一二,同时看顾百花山庄在安平郡的粮庄、铺子。
看来,花千亿果真还是希望她不要回去,就连中秋,她也要在这安平郡过了。
来到这个时空八年了,每一年的中秋,她都是和千秋一起赏月,听千秋弹琴,如今却只能在这个陌生的城郡凄凄惨惨地渡过,想到这里,千如就有些沮丧了。
百花山庄乃是江湖大派,自来肩负着惩奸除恶的责任。千如虽此前从未出庄,但却知晓,那风光绮月的男子,心中除了长公主口中的林曼,装的是天下苍生。
千如心道正好,好过中秋佳节看着花千亿怅然思人,望着她的目光像是在望着她人。
况且她从未接触过百花山庄的生意,九堂一应任务、生意皆是玄奇在看顾。不如趁此机会多作了解,不枉来这世上十年。
花千亿心中有丘壑,虽然他不爱她,但千如却愿做他心中所想之人。这些许年来,千如总是一人在百花山庄的梨树下,习剑、读史、学那机关算术,不过就是想要日后可为他所用么?
八月十一日,上京。
沉重的铁牢内,一位老者癫狂地抓握着铁栏摇晃,另一位则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神情颓丧。
抓着铁栏的老者吼道:“快打开!老夫要见圣上,老夫知道生死阁的秘密!老夫还知道宝藏的秘密!老子什么都知道!快打开!你们这群屠夫!”
那石塘声嘶力竭地喊道,四周巡逻的狱卒则丝毫不理会。
那人继续疯狂地摇着栏杆,嚎叫着:“放我出去,我手上有生死阁的秘密!”
依然无人理会,任这个疯老头做着最后的挣扎。
阴暗的地牢内传来云靴踩地的噔噔之声,不多时只听得狱卒恭敬地喊了一声大人。石塘抬头去看,只见得一位三十有余的中年男子,面容清俊儒雅,身着圆领大袖绯色官袍,头戴黑色幞头纱帽,腰缠云纹暗地的革带,鱼袋坠在腰间,清流之态与这阴暗的地牢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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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塘一怔,讶然问道:“是你?”
来人正是刑部侍郎王景玠,临安侯王应钦之子。
王景玠点点头,慢腾腾道:“石大人,好久不见。”
“你来的正好!”
石塘一把抓住铁栏,急切道:“小儿快去替老夫通传,老夫有生死阁重要的线索,老夫可以全说出来,这些秘密是否能换我家大哥一命?”
王景玠缓缓地摇摇头,淡漠道:“圣上不想见你们。”
“那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