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海让猴子们上了马车,带着它们回了驿馆。众人趁着夜色把猴子带进了屋里,伏顺和赵大海的屋里还有地方,每天准备些清水和果子、馒头,养活这些小猴足够了。
步云邪买了白麻布和香烛、纸钱等物,为魏清风筹备好了葬礼。隔天段星河休息的差不多了,和步云邪去找了一处墓地,用骨灰坛盛着把师父的遗物葬下了。众人披麻戴孝,想起从前师父对他们的恩情,心中越发难过,哭得泪如雨下。
师父走了,以后他们就只能靠自己了。段星河擦去了眼泪,道:“师父,你放心,我一定把小师妹找回来,把大家平安带回去!”
寒风轻轻吹过,纸钱满天飞扬。步云邪也道:“咱们师兄弟一条心,不管有什么困难都不怕。”
段星河点了点头,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一黑一白两个鬼差站在坟墓前。那两个人都身穿长袍,头戴着又尖又长的帽子。白鬼手里拿着个招魂幡,黑鬼手里提着一根铁链。
段星河心中一凛,以为是万象门的伥鬼来了,下意识摸向了腰间的佩剑。然而这两个鬼身上并没有邪气,反而带着一股忧伤安宁的气息,不像是邪神,倒像是来吊唁的。
段星河想起了黑白无常,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否也有鬼差来接引死者。他再定睛看时,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步云邪道:“怎么了?”
段星河低声道:“你看到什么了么?”
步云邪环顾四周,什么都没看到。伏顺忍不住道:“大师兄,你没事吧?”
段星河的身体还没痊愈,疑心是自己出现了幻觉,静了片刻道:“没事,回去吧。”
李如芝在这里待了几天,摆了一阵子官威也没人搭理他。他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回去向皇帝复命了。
段星河强撑着精神葬下了师父,回去之后心口的疼痛依然折磨着他,有时候像针刺,有时候像烙铁灼烧。虺神的诅咒一直对他虎视眈眈,他只能尽力控制着情绪,不能被它吞噬掉。
他自己一人消亡了无所谓,但那股力量太强大,他怕祸及身边的伙伴。若是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伤害了其他人,他永远都无法原谅自己。
段星河的心情压抑,在床上躺了几天,每日就是看着屋顶出神。步云邪白天来给他送饭,晚上让墨墨守着它,生怕他再做噩梦。
大家眼看着大师兄一天天瘦下去,却又一声不吭,都很忧虑。众人坐在步云邪房里,李玉真道:“歇了这几天,好点了么?”
“没好多少,”步云邪低声道,“那诅咒一受刺激就会发作,疯起来六亲不认,早晚要酿成大祸。”
伏顺道:“你们的修为那么强,帮不了他么?”
步云邪摇了摇头,道:“哪里强了,都不到金丹期。连师父都救不了他,总得元婴期以上的大能才有办法吧。”
一提到师父,大家又有些伤感。赵大海道:“那就一直这样拖着么,也太折磨人了吧。”
这样反反复复的,他的身体迟早会被折腾坏。李玉真沉默了良久,仿佛下了什么决心,抬眼道:“我有办法。”
众人纷纷看向他,就像看着一根救命稻草。李玉真本来不想麻烦长辈,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办法了。他道:“凌烟阁的主人叫周玉成,是我师父的朋友。他是元婴期的大能,咱们去问一问,他说不定会有办法。”
众人都很惊讶,没想到李玉真的人脉这么广。上回见到紫衣侯的时候,大家就意识到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小少爷。他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跟他们混在一起也看不出有什么架子,关键时候却能帮上大忙。
凌烟阁的总舵就在城郊,步云邪登时生出了希望,道:“那咱们这就去。”
凌烟阁二
他们之前来参加过拍卖会,又来交了好几次任务,凌烟阁的弟子已经跟他们混了个眼熟。一人道:“几位道友,来交任务么?”
李玉真上前道:“我们有事求见周阁主。”
接引弟子有些诧异,凌烟阁主虽然广交八方朋友,却也不是这些无名小卒说见就能见的。李玉真从怀里掏出了太清宫的腰牌,郑重道:“劳烦你把这个给周叔叔,他会见我的。”
他腰牌的顶部是金色的,背面写着他的名字。那弟子的神色一凝,知道跟太清宫相关的都是大新的达官贵人,能用这种金云头的人更是身份高贵,万万怠慢不得。他道:“几位请稍等,我去通报。”
片刻那弟子快步回来了,恭敬道:“阁主请几位进去,跟我来吧。”
李玉真道了一声多谢,跟着那人走了进去。伏顺走在后面,低声道:“有关系就是好啊。”
赵大海示意他少说话,别露了怯让人瞧不起。伏顺想起自己也有官职在身,怎么说也是从九品的司晨,于是把腰杆子挺得直了一些。
一行人穿过花园,前方有一座青竹建的雅舍,周围积着薄雪,庭院里青松亭亭如盖。屋前有个小池子,里头耷拉着几支枯荷和干瘪的莲蓬,水面结了一层薄冰,别有一种萧瑟的意趣。屋里传来悠悠的琴声,不疾不徐,看来此间的主人是个风雅之人。
接引弟子带他们来到屋前,低声道:“阁主就在里面。”
众人不敢冒犯,静静地站在门外。等那一曲弹完了,李玉真才扬声道:“周叔叔,晚辈李玉真和钦天监的几位朋友求见。”
隔着一道珠帘,周玉成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听我这琴怎么样?”
其他人一怔,李玉真已然朗声道:“周叔叔的琴艺高超,斫琴的本事更是天下第一。这琴高音清澈,中音扎实,低音浑厚,如同昆山玉碎、芙蓉泣露,绕梁三日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