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时候,叶琛的小女儿叶樱跑来,说:“父亲,风筝挂到树上去了,你去帮我取下来。”
她说着,跑到叶琛跟前,怯生生地看了一眼傅朝寻,一把扑进了父亲的怀里。
叶琛揉着叶樱的脑袋,对傅朝寻道:“傅公子实在抱歉,我去帮樱儿把风筝取下来,一会过来招待你。”
叶琛有了合的由离开了,他走后,房间里只剩下叶元倾和傅朝寻。
傅朝寻是太师府的客人,本不该由叶元倾来接待,毕竟按照官家大户的规矩,像傅朝寻这般身份的人过来做客,主家起码也要出两个正主陪衬的,如今走的走,躲的躲,没有一个愿意招待他。
也许这种被人忌惮被人躲避的场面傅朝寻早就司空见惯了,他安静地坐着并未露出不悦。
人们常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像他这种只会闷头往前冲,天王老子来了都不怕的冷血人,确实没有几个人愿意和他做朋友。
但是他才二十一岁,二十一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别人家的公子小姐都活的熠熠生辉,唯独他好像活在黑白世界里。
要说他冷漠的没有一点人情味,倒也不是,他对外人冷漠,但只听他父亲的话,只要父亲叫他一声“寻儿”,他就像被蒙住双眼的鹰犬,可以为了他父亲上刀山下火海,恨不得豁出命来。
上一世,叶元倾经常在想,上天到底少给了他什么,让他变得如此孤僻如此冷漠。
时下日高三丈,秋光徐徐,叶元倾看着叶琛出了门,又垂下头来,继续绕着手绢。
房间里格外地安静,阳光落在门边的花几上,照得两盆花儿分外娇艳。
小丫鬟又添了一些水果,收拾了叶宁放在桌子上的橘子皮。
叶元倾让小丫鬟换了一壶清淡一点的茶。
她端起茶壶走到傅朝寻面前,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避着他的目光道:“公子且坐一会,若是觉得闷,可以到院子里走走,伯父和哥哥们最近事务繁忙,恕不能好生相陪,公子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与我说。”
叶元倾对他很客气,语气也很温柔,她解被人冷落的滋味。
新倒的茶飘着淡淡清香,傅朝寻的目光落在她的侧脸上,看着她粉面桃腮的脸颊,一对漆黑的眼睫微微颤动着,一只手也无处安放地抓了抓腿边的衣服。
叶元倾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侧了一下脸。
这时候,随着轻微的脚步声,叶琛的小儿子叶凌走了过来,他停在门前,看了看房中二人,怯生生地问:“元倾姑姑,我父亲呢?”
叶元倾的思绪被叶凌打断,她转过身来,走到他跟前,轻回道:“你父亲去给妹妹取风筝了,凌儿有什么事?”
叶凌歪头看了一眼傅朝寻,凑近了她,小声道:“我方才不小心撞倒了墨汁,把父亲让我摘抄的诗词弄脏了,父亲晚间要检查,我有点害怕。”
这对叶凌觉来说不是小事。
叶元倾揉了揉他的脑袋,笑说:“凌儿别紧张,姑姑过去帮你看看。”
叶凌点着头,拉着她就往门外走,二人出了门,只听有脚步声跟了过来。
转过几个回廊,到了叶凌的书房前。
叶凌看向跟来的傅朝寻,既紧张又疑惑地问:“你跟来有什么事吗?”
傅朝寻个子很高,叶凌要使劲仰着脑袋才能看清他的眼睛。
傅朝寻低头看他,没有立即回答,他走到一旁的大树下,轻靠着树干,回道:“我无事,你们不用管我。”
他说罢,看向叶元倾,叶元倾躲避了一下他的目光,随叶凌进了书房。
叶凌把弄脏的宣纸拿给她看,愁着小脸道:“姑姑,我父亲最是在意我的字迹,从不允许我把书纸弄脏了,这几张诗词全被墨汁浸湿了,自是不能再交给父亲的,可我又不想重新抄写一遍,姑姑你说我该怎么办?”
小孩子最不爱读书写字,尤其像叶凌这样七八岁的年纪。叶元倾解他,可是叶家家教森严,尤其在学业方面,是决然不能糊弄的。
她拉着他坐下,剥了一个橘子给他吃,安抚道:“今日家里有客人,大人们都很忙,你父亲现在也无心处,正因如此,凌儿才不要给父亲添麻烦,凌儿在姑姑心里一直都是乖巧懂事的孩子,又爱学习,又爱写字,不过几首诗词而已,是难不倒我们凌儿的。”
她掰了一片橘子喂进他嘴里,又好言道:“我们先吃个橘子,补充点能量,一会姑姑陪着你一起写,你写一遍,姑姑也写一遍。”
叶元倾很有耐心哄人。
叶凌觉得她说的有道,又思量着父亲的鞭子,最后点头道:“好的姑姑,凌儿再抄一遍。”
他跑到桌案前,拿了纸和笔开始抄写。
叶元倾也拿了笔墨过来,在桌子上铺了宣纸,瞧着他认真的样子,夸赞道:“姑姑就知道凌儿最懂事了,明个姑姑给你买糖人吃。”
叶凌连连点头道:“谢谢姑姑。”
小孩子写字慢,叶元倾陪着他写了半个时辰才完成。
叶元倾带着叶凌出了房间,发现傅朝寻还在大树下站着。
她停在门前看着他,树叶飘落的大树下,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好看的就像一幅画。
微风拂过,恍惚间,让她想起了前世与他成婚的那一年。
“元倾,我可能要死了。”……
那一年,她十九岁,他二十三岁。
也是在一个秋天里,北郡王突然夜袭皇城,带领几十万大军从西南两个方向猛烈进攻。
她的父亲作为陵国大将军,带领自家两个儿郎死守着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