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说看。”
岳雁谣却忽然道:“叶舟,你且慢。王前辈,请容小女子说两句话。二位纂官,如果我说的不错,这五百年来,你们因这《剑语》之故也造下了一些杀孽,是也不是?”
张陵澔和弘慧对望一眼,点了点头。
岳雁谣继续道:“你们害我师父,害死公孙楼主是为了完成与王前辈的约定,救下叶舟也是为了完成与王前辈的约定……那这些业障,是不是该算在王前辈你的头上呢?”
“这……”王灿一时间无言以对。
岳雁谣又道:“王前辈,五百年前您便已知晓凡人无力对抗天道,走通造化剑道之人除了叶舟都会身死。唉,您当初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没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
“眼睁睁地看着数百年来无数天赋绝顶的剑客因你之故死于非命。这份业障,是不是也该算在您的头上呢?”
“是……您可以说自己一生斩妖除魔,即使误伤天道树也是问心无愧。但据小女子看来,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王灿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女子,这简单的一席话,竟说得他冷汗涔涔。
这个女人好生厉害,她与孔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这就是自己的元婴迎娶的夫人?他如何驾驭得了这样的女人?
却听岳雁谣继续道:“王前辈,小女子说得这些是您无意间忽略了呢?还是从心底不愿承认呢?”
“您这样心有挂碍,即使拿回元婴,成仙的可能怕是也微乎其微啊。”
岳雁谣的心里哪有什么狗屁剑仙?
既然对方会犹疑,证明他如传闻中一样标榜自己是个道德楷模,既如此,她不介意为了自己的丈夫对这位大名鼎鼎的剑仙做出诛心之论。
会利用旁人的恶,更会利用旁人的善,她岳雁谣向来如此。
两位纂官也是看傻了眼,他们与自己的祖师何问之一样十分崇拜这位上古剑仙,没曾想竟被一个凡人驳得面红耳赤。
此刻,王灿心中更是翻江倒海——这夫妻俩一唱一和,竟将自己陷入进退两难之地。
自己活了上万年,难道还没有两个凡人活得透彻吗?
可这二人固然说得在理,但自己便能因此放弃上万年来的努力吗?
不仅让仙界的朋友失望,也让何问之和他的徒弟们五百年来的辛苦白费。
岳雁谣面上虽然故作淡定,但她的掌心此刻也全被汗水浸透。
江叶舟的生死全在此人一念之间,他若执意使用法宝收化元婴,自己二人似乎无力阻止。
此时,江叶舟却往前一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用眼神示意,自己有办法,让她不必担心。
江叶舟心里很清楚,王灿心中还在犹豫,既然命运推着江叶舟来到这个十字路口,自己便顺势将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好了。
“王前辈,还请恕内子失礼,在下刚才的话尚未说完。”江叶舟道:“我有一个提议,咱们都是剑客,便以掌中之剑抉择此事如何?”
“您若胜了我,我便心甘情愿被您收化,即是愿赌服输,您也不用有什么负罪感。我若侥幸胜了您,那么请恕在下告辞,我要回剑吟山上过自己的生活。”
听了此言,王灿难以置信地看着江叶舟:“你要挑战我?以剑术?”
江叶舟点了点头。
岳雁谣心中焦急,她在身后拉了他一把,摇头示意不可。
她向来信任江叶舟,而且经过龙脉一役,他的武功也是今非昔比。
但对方可是传说中的剑仙,此刻虽失了仙法,但其武功依旧深不可测,即便是江叶舟在单打独斗情况下,能赢的概率也是微乎其微。
如果输了,江叶舟就要死,她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听了王灿的疑问,江叶舟郑重地点了点头。
他回头轻轻抱了岳雁谣一下,在她耳边轻轻道:“相信我。”
原本还在纠结的王灿瞬间找到了心灵的出口,这一瞬间,身为剑客的孤高和傲岸重新回到了身上:“狂妄!江叶舟,你是我的元婴,如今看来岁齿不过而立。”
“你以此决胜,怕是自寻死路。”
江叶舟道:“即是我自寻死路,前辈也无需有心理负担了。咱们放手一战,无论输赢,你我都对得起惦记自己的人了,不是吗?”
是啊,身为剑客,还有什么比以剑决胜更好的办法了呢?
既然道义和伦理都陷入了死胡同,那何不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做个了断?
而且,王灿在内心深处实则有这么一个想法:比剑,自己绝不会输。那么自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不用背负骂名和罪恶感。
如果败给了自己的元婴,那正是天下间最大的笑话,自己也的确不配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