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不比荧,没能提前注意到天地消散前的征兆。
当事情已经发生的时候,他的灵魂就像是被困在石头里。无法发出声音,无法作出反应,更不能回头,去瞧身后子木的情况。
……为什么要担心子木的情况,怎么想他都不会比自己更危险。
流浪者还能在最后关头思考着这件事情。
灰色的世界里,一点光忽而绽放。
穿过重重的、如同苍白雕像的灰色人群,他看到了最里面的荧。
她还是鲜活的,正在努力伸出手去够些什么——
那是——
流浪者为之感到惊异,但他却无法做出任何表情。
腰部以下灰暗一片,并且逐渐在往上半身延伸,仿佛油画一般褪色的空正与荧对望。
他手心里的东西正是先前吸引他视线的光芒的来源。
是命运的织机!
电光火石之间,流浪者意识到这一切。
紧接着,他的世界便坠入黑暗。
……
真奇怪,人在失去意识的情况下也会做梦吗?
流浪者得不到答案。
只是当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又身处在熟悉的红枫借景之地。
他抬起手,手指捏紧又松开。
这次似乎与以往都不太一样,他的身体并不是虚幻透明的,状态看上去与在现实世界差不多。
流浪者压着斗笠,果然成功拾起了枫树脚底飘落的枫叶。
白色的碎石均匀地平铺在上面,不见那些可笑又幼稚的简笔涂鸦。
这次看见的……又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流浪者的思绪漫无边际地发散。
按理来说,他此刻本应该牵挂外面的事情,可当他身处于这方天地时,却感到一种诡异的宁静。
窗外的景致,永远停留在黄昏的那一刻。
他其实已经记不太得最初在这里渡过的时间了,无聊与寂寞模糊在记忆的一角,最终只留下淡淡的厌恶的情感。
包括这些霞日,还有枫叶的形状。
流浪者抬起脚步,想到大中庭那边去。
那里有一片视角更宽敞的留景之壁,远比这处角窗上的三两霞红更开阔。
“吱呀。”
借景之馆的木地板原来以前就会发出声响……他还以为是后来年久失修才会如此。
他抬起脚,看了看松动的地板。
“吱呀。”
又是一声木头的嘲哳,可这次,流浪者分明一动不动,站在原地。
这里还有别人?!
他扭头,精准定位到声音发出的方向——是外面那条被纸拉门隔开的走廊。
说起来,他上一次做梦的时候,刚好也是在借景之馆……子木正从外面进来,他才将将看到对方的衣角,就被派蒙吵醒了。
他下意识放轻步子,往纸拉门那边走。
流浪者特意避开那些起翘松动的木地板,无声无息地来到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