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时长不足十秒,却让霍叙冬心甘情愿地生生等上五个小时,然后满眼温柔地盯着人看,直至桥车的车尾灯消失在街角。
“老板,老板?”许翊舟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人都走没影了,你还好吧,吐得厉害吗?”
霍叙冬的眼睛还黏在外面,依依不舍,仿佛古瑭走过的夜色,连空气都是香甜的,他随口回道:“多吐几次就习惯了,以后就不会吐了。”
人无语时,就如许翊舟现在这幅表情:“这也能习惯?”
霍叙冬终于收回视线,脑海中浮现起多年前,那个在自己摊位前怯生生点串,又抱着垃圾桶呕吐的小少爷。
“嗐,你不懂。”他笑容淡淡的,炽烈又克制,像咂摸着一张陈旧的老相片,怕手上汗液染损相纸,只敢用手指嵌着边缘小心地看。
许翊舟并不懂,霍叙冬所有关于爱情的知识都源自于古瑭,被初恋塑造的爱情观,彻底改变了一生。
“可是,有你这么追人的吗?”许翊舟忍不住吐槽,“光远远看着,什么时候才能说上话?”
霍叙冬只是笑,像不要钱似的,握着咖啡杯的手指渐渐松了:“这次,我想给足他时间,给他重新选择伴侣的机会,”他的眼神黯下来,“如果他不能记起过往,甚至不再喜欢我,我就远远的,一直陪着他就好。等他需要时,我就出现。这次我有足够的金钱、人脉、时间、感情,他想要什么,我都给他,全部都给他。”
——
南方暖锋过境,暴雨如注。
街道上树叶狂乱,人影稀疏,才下午六点,咖啡店就提早打烊了。
古瑭抬头看了看玻璃窗外灰蒙的天,想起半月前在咖啡厅见到的那个人。蓦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阎龙哈腰进屋,打包了餐厅的饭盒进来。
“瑭少爷该歇歇了,先吃个晚饭吧。”
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只能在办公室草草解决,连坏习惯都与霍叙冬如出一辙。
古瑭打开餐盒,扒拉了几口饭,抬头问:“今天他还在那里等我下班吗?”
他竟然猜到了。阎龙一愣,微不可察地抿了抿嘴:“大暴雨,咖啡店打烊了,您……是怎么知道他专门在等您?”
古瑭边嚼边道:“那天后,每晚我都会在咖啡厅留意到他,有两次下班,我偷偷留了心眼,让你在街角停了停,很快看到他也前后脚离开了。不是在等我,还能因为什么?”
阎龙咬唇憋笑,笑霍叙冬拙直又呆板的追人方式,点头附和:“瑭少爷慧眼如炬。”
不知出于什么缘由,古瑭又吃了两口,放下筷子,看了看玻璃上疯狂肆虐的雨痕,他突然想起一种可能。
不顾阎龙的追问,他匆匆坐电梯下楼,撑了把伞,走出公司大堂,狂风暴雨将街道席卷一空,咖啡厅里黑压一片,门口打烊的牌子在风中哐哐晃动,果然不见人影。
手上的伞难抵风袭,古瑭吃力地双手握住扇柄,眼光扫视,在街角闭店的屋檐下,见到一抹黑色身影。
明明连脸都辨不清,鬼使神差地,他还是走了过去。
风实在太大,古瑭就索性收起伞,迎着暴雨凑上去,但他一追,那抹身影就回头跑,追了十几步路,那人终于回头,迎着他快步走回来。
“别感冒了,快回去。”霍叙冬眼神躲闪。
他哪里忍心让古瑭追着他跑。
古瑭讶然:“霍先生?你怎么等在这?”
这个“等”字用得微妙,霍叙冬知他已看出了自己的意图,也不掩饰了,只在雨中抹了把脸,傻笑一声:“抱歉,打扰你工作了。”
两家总裁被淋得湿透地走进办公大堂,是件极稀奇的事,员工们纷纷侧目,八卦头条像瘟疫般迅速蔓延整座办公楼,私下小群热闹地叮叮作响:
“快看快看!弥古总裁来我们公司了,和副总一起进来的!【图】【图】【图】”
“哇,传闻不假,淋成这样都好帅!姐妹们,谁陪我一起去给他送条毛巾!”
“我不敢……”
“我也不敢……话说我在咖啡厅摸鱼时,见过霍总好几次了,每天五点都会过来,雷打不动。”
“他什么时候和副总关系这么好了?两人好般配……让我磕一秒cp。”
“不是和弥古谈成了笔生意吗?……我也磕一口!”
“但这合作不是早就谈完了吗?”
——
“我记得,我们的合作早就谈完了吧?”古瑭把霍叙冬迎进办公室,递了块毛巾给他。
霍叙冬偷瞄着办公室的布局,心砰砰直跳,裹着蜜似的甜,眼看鞋底溢出的水弄脏了地毯,他不由缩了缩脚。
古瑭顺着动静低头一看,揶揄道:“你这双手工皮鞋怕是要报废了,”他说着走近霍叙冬,用手摸了两把他的胳膊,硬块还挺结实,视线游移,又目测了下他的腰身、臀部和腿长,比例很好。
视线回到霍叙冬的脸,古瑭歪头疑惑:“你怎么脸红了?”
突然的肢体接触,令霍叙冬疯狂心跳,已跳出残影,比进门时更甚百倍。他的手臂还留有古瑭手指的温度,连视线都可以把他灼烧。
“因为,精神焕发?”老掉牙的戏文词脱口而出,这不过脑子的回答令霍叙冬尬在原地,脸烧得更红了。
古瑭低声轻笑,兀自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只剩霍叙冬一人,短短几分钟,却是他这些天度过的最漫长的时间,他呆在原地,几乎把所有能看的摆件都扫了一遍,不敢动,不敢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正当他快熬不下去时,办公室敲响,古瑭终于回来了,将一叠衣服递给他:“我的衣服你应该穿不下,这是从我哥休息室里拿的,那个……内裤是新的,你先去换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