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现在搬,有的昨儿就搬来了,比如大牛家。不是他们这一小户,几口人的,而是他们一大家子,都把吃饭用的桌椅板凳拉了过来,借他们用。
付东缘昨天就问一起被牛车拉过来的春田:“这么早搬来,今晚你们家吃饭用什么?”
春田抓着他大哥的手,从牛车上跳下,笑嘻嘻地说:“我们蹲着吃,蹲门口吃!这些搬过来,先打上,你们洗菜放菜就有地方,椅子凳子摆上,谁要累了,也可以过来坐。”
这几天进出缘哥儿家的人很多,都是来帮忙的,累了呢就随便找个地方就坐下,随意又接地气。
春田说的这个确实有道,付东缘一番感谢后,接受了。
后面各家又搬了一些板凳来,混着用,外表大差不差,但凳子底下的板面,各家都做了标记,所以不会弄混。
同缘哥儿有生意往来的王管事送来了一只头部、臀部为黑色,四肢、胸腹、颈部为白色的花猪,山里跑的,作为贺礼。切开以后,肉质细嫩,颜色为鲜红色,脂肪与瘦肉的纹路分布均匀,一看就是好猪。
“今儿我们有口福了,这猪肉怎么烧都好吃!”杀了几十年猪的屠户从头夸到尾,割一刀就要说一句,赞美一声,以往可不知道他是个嘴这么碎的人。
“还有春明老丈人、丈母娘送来的这些豆腐,早上刚做的,咱们得想想怎么烧。”
烧什么菜不再是付东缘一个人发愁的事了,他有一个徒弟班子,由几个相识的哥儿组成,这些人在付东缘悉心的指导下,都出师了,都能帮他想烧什么菜好。
“简单的就是白菜豆腐汤,口味重的可以来道麻婆豆腐。”
“上回小年夜吃的葱烧豆腐和脆皮豆腐也好吃,小孩那几桌吃得尤其的好,连汤汁都不剩。”
“那我们就再烧一回脆皮豆腐与葱烧豆腐,麻婆豆腐也做。”
菜是各家送的,远的近的都有,一家一点的心意收集起来,就促成了今天的这顿丰盛的酒宴大餐。
洗菜切菜呢,各家也都有出力,可不是人只让主人家的人干,他们坐在那儿等着吃。就说那做不来精细活的,柴都劈了两担了,搬去灶口边上堆着。
“好咧,这最后一个窗子也装完了,收工!”
随着木匠师傅陈大柱的一声喊,早就支起来挂在竹竿上的鞭炮被点燃了。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响震天的爆竹声和漫天飞舞的纸花,落在新建成的屋顶上,落在打扫干净的院子里,铺成厚厚的红纸堆。
手上在干活的,都停下来,看着喧闹沸腾的一幕。
主人家又开始撒花生和糖果了,小孩们都乐疯了,大人也抢着去捡。
等这些都弄好,仪式结束,抢东西抢得最积极的,帮主人家扫地时往往也扫的最积极。
“我来,我来!”大人还抢不过小孩。
“真香啊,你们在这弄着啊,我先回家换身衣服。”干活的时候可以不讲究,现在干完要吃席了,可得讲究一点,几个最后干完才收工的,也是本村的人,急匆匆地回去换衣服去了。
换了衣服回来,洗碗筷的洗碗筷,铺桌子的铺桌子,都能找到活干。
建房这样的喜事儿,本是主人家要请客人们吃饭的,结果这些客人干得比主人家还起劲,哪有一点客人样。
付东缘去劝他们坐下来歇一会儿,吃点花生,磕点瓜子,还被反劝着,叫他不要忙里忙外的了,去歇一阵儿,这些他们来就行。
晕了,真晕了。
不是被事情忙晕的,而是被村里人的淳朴与热情熏晕的。
当然,一个村哪里都是好的,有几家看付东缘不顺眼的,听着西头热热闹闹的鞭炮和欢笑声,在家门口大声咒骂呢。
像陈六的老婆陈春芹,陈大脸的老婆朱有梅,芥蒂西头的人用便宜的价钱买走了她们的地,现在收成那么好,买地的钱早赚回来了,心里那叫一个不平衡,诅咒他们喝凉水塞牙,吃饭噎死,马上就要倒大霉。
谁听她们的?
整个东头,只有一个躺在床上除了眼睛,哪儿都不能动的周大成。
除了他,还有谁在家?
周大成的三个子女,把他捆在床上,不给饭吃,不给水喝,拿了家里为数不多的钱进城赌去了,他能说什么。
他现在连嘴都张不了。
耳朵倒是能听到声音,可听到的都是西头一浪高过一浪的鞭炮声、祝贺声。
他心里那叫一个恨呐。恨的不是自己,恨的是西头那两个被他抛弃的儿子,凭什么他们能过这样的好日子,而他不能!
浓郁的饭菜香飘荡在河源村的空气里,西头庆祝周劲与付东缘家新房建成的宴席开始了。
“咕噜噜——”躺在床上,饿得两天没吃的周大成肚子一串响,嘴里荒得在流清水了。
寒风吹来,他的眼皮闭上又掀开,他觉得自己活不过这个冬季。
第114章入住新家
搬家要在夜里进行,河源村一直以来的习俗都是这样,所以周劲一家白天没动,同村里前来贺喜的人热热闹闹地聊天、喝茶、看新家。
等夜幕降临,各家都回去休息了,他们再安安静静地收拾竹屋里的东西,搬到新房子里去。
原先要点一串鞭炮,开路用,可他们家新房子与旧房子间隔不远,几步就到了,而且也不愿大半夜的放鞭炮吵醒邻居,就选择了挂鞭炮,做点鞭炮的动作,但不真的点。
收拾东西也尽量小声且相互照料着,“得益叔,你少拿些,搬一张板凳就行了,桌子我来,我直接扛过去。”
“小楼,用竹筐里把碗筷装上,碗槽用手提。那柜子重,你别扛了。”
周劲这头顾着得益叔和小楼,搬的都是大件的东西,付东缘那头与眠眠一起挑着要进新灶的炭火,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免得炭火被风吹灭。
细软等进完炭火再回来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