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原来你竟取笑我!我才不要跟宠物一个名字!”柳舜卿嗔笑着坐起来,指着裴少成直瞪眼。
想了一下,他又笑道:“既然你笑我,那我便也不客气了。你不是说它是位兔先生么?那我就叫它云少好了。”
裴少成缓缓勾起唇角,抬眼朝柳舜卿看过来:“你确定,你的宠物,要起名叫云少?”
“对啊,我决定了,就叫这个名字。既凸显了它的特征,也表明了它的性别和身份,再好没有了。”柳舜卿真心觉得,这的确是个好名字。他是柳少,他的小白兔是云少,很相宜。
裴少成噙着笑靠回床头,垂眼道:“那便叫它云少吧,我也觉得这名字甚好。”
前一天过于兴奋劳累,大家约好次日晚起,睡个懒觉休整一番。
柳舜卿一直睡到日上三竿、饥肠辘辘,才懒洋洋起身,发现屋里早已只剩他一个人,桌上还摆了清粥和小菜,看式样,是寺院斋堂供应的早饭。
溜溜达达去水房洗漱完,依旧没看到裴少成回来。
有了第一天的教训,柳舜卿再也不敢挑剔口味和卖相,何况他也的确饿了,三两口便将桌上的粥和菜吃光了。
嘴巴还没抹净,房门被人推开了。
裴少成端着个大木盆子进来,笑吟吟看了眼桌上的空碟子空碗,问他:“吃完了?”
“嗯,吃完了。大约饿狠了,我觉得味道还挺不错呢!”
“怎么知道这些饭菜就是给你的呢?”裴少成放下木盆,面无表情盯着柳舜卿看。
“……啊?……原来不是么?”柳舜卿顿时尴尬得头皮都麻了。
怪他太得意忘形了。
这几天裴少成对他态度180度大转弯,他想都没想,下意识就觉得那些饭菜应该是这人给自己带回来的。可万一不是呢?也很可能不是啊!裴少成有什么义务要帮他带早餐回来?
静默片刻,柳舜卿讪笑道:“……少成,你不会还没吃早饭吧?明逸那儿有他从家里带来的糕点,我去给你拿一点过来……”
柳舜卿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就想往外溜,手臂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裴少成依旧面无表情,眼睛里却又像有许多情绪在涌动:“我没说早餐不是给你的……我只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柳舜卿眨巴着眼睛愣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裴少成的意思。
若以他们早先的关系,柳舜卿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去动裴少成的东西,更不敢想象裴少成会在大清早不嫌麻烦从斋堂给自己端早餐回来。
可如今,不用人说,他如此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就认定了这件事,这背后隐含着的,是他们之间关系的质变,也表明他对对方的认知发生了巨大转变。
裴少成只是意识到了这种变化,想要确认而已。
想明白其中关窍,柳舜卿便不再感到紧张,他转过身来,弯起眼睛轻声问:“少成,你现在是愿意跟我结交了么?”
裴少成静了静,垂眼看他:“你所说的结交,具体指什么?”
“就是像我跟明逸那样,成为好友、知己啊……”
裴少成静默片刻,再开口时,声音拖得很长也很淡,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像崔明逸那样啊……”
看他这样,柳舜卿登时又有几分紧张:“怎么了?你不愿意么?”
“倒也不是不愿意……”裴少成偏头想了想,语气像征询,也像商量,“可不可以不跟他一样?换个别的模式可好?”
“别的模式?别的什么模式?”柳舜卿彻底不懂了,眨巴着眼睛真心求教。
“……自己想。”裴少成蹙了蹙眉,有点不想理人的样子。
柳舜卿转头想了想,觉得自己想明白了。裴少成天之骄子,一向骄傲惯了的,即便交友,也不愿与其他人相提并论。是他大意了。
“我懂了……人跟人脾性不同,交往模式自然也不一样。我错了,不该拿你跟明逸相提并论。与你结交,自然也该视你为世间独一无二的朋友。”
裴少成:“……”
柳舜卿见裴少成仍不做声,低声怯怯道:“如果你暂时还不想与我结交,也没关系,我不着急的……咦?这不是我的衣服么?”
柳舜卿惊讶地低头看着地下的大木盆,盆里,是一身浆洗过的湿漉漉的白衣,正是他昨天穿上山弄湿了的那一套。
“嗯。跟我去晾衣服吧。”裴少成面无表情重新端起木盆往外走。
“少成……你帮我洗衣服呀?这这这……这种活计,你怎么能亲自动手?”柳舜卿惊得舌头都开始打结了。
“有什么不能的?原先在边疆,比这更重更累的活儿,我也亲自做。知道你是娇生惯养的少爷,还能指望你自己洗?这衣服沾了泥浸了水,如果真等你下山带回家再洗,怕是要彻底毁了。”裴少成声音淡淡的,几乎不带什么情绪。
柳舜卿原本想说,真要毁了就不要了呗。可话到嘴边又赶紧吞了回去。他下意识觉得,这话一旦说出口,裴少成一定会不高兴。裴将军俭省,他家的公子自然也是看不惯奢靡浪费的。
两人找到寺里晾衣服的地方,互相配合着将柳舜卿的衣衫展平了挂在晾衣绳上。柳舜卿隔着绳子看向兀自忙碌的裴少成,心里美滋滋的。
对方虽没有明确说愿意跟他结交,但连衣服都帮他洗了,再加上前几天种种示好,他又不是傻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想到京城里抛头露面的公子哥儿中,数一数二的美人都成了他的至交好友,只觉得人生实在太圆满。所有在国子监吃过的苦,此刻全都变成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