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腿传来绵密的湿意,安淮低着头,看到封闭的石洞里水潭一望无际,湍急的黑色流水冲刷着自己的脚踝,很清楚自己又做梦了。
他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白衬衣,下面是黑色的长裤,再结合周围的环境,突然就想起了晚上刚玩过的《墓中人》那个恐怖游戏。
他现在的装扮,就和游戏里他选择的游戏人物衬衣男的穿着一模一样。
他试着挪动了一下身体,但他坐着的,在水面上漂浮的棺材本来就不稳,轻轻一动就会开始摇晃起来。
安淮立刻屏住呼吸,像雕塑一样静止,但身下的木棺依旧晃个不停,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准备从里面出来。
安淮回想起了白衣女鬼可怖的面容,略有不适地皱眉,已经做好了随时跳进水里的准备。
但他又转念一想,或许被对方一吓,他就能从这个诡异的梦里醒过来,于是主动转过头,看向了半开的棺木中。
腐朽的棺木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作响声,安淮紧紧盯着被打开的地方,神经高度紧绷——
程朔从里面坐了起来。
他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困惑,而安淮一眼就认出了对方身上穿着的战队队服。
那是dfl第一届全国总决赛时,ihf队服的款式,还是西红柿鸡蛋的配色,但被程朔穿出了高定制服的感觉,像光一样照亮了黑色的山洞。
而梦里的程朔也和他高中那年从电子白板上惊鸿一瞥的人一模一样,眼角眉梢都是挡不住的少年锐气,和现在比起来青涩一些,但依旧很帅。
安淮懵了懵,他听到程朔礼貌地询问他:“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安淮想说这是他自己的梦里,但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程朔就突然靠了过来。
因为程朔的动作,棺木又开始浮动,安淮没能及时坐稳,往后仰倒,在即将落入水面的前一刻,又被一双温柔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拉了回来。
梦里的程朔抬手轻轻勾掉了他的眼镜,安淮眯了眯眼睛,感觉到对方炽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你的短/枪很厉害。”
明明是面对面的距离,安淮听到程朔的声音却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和自己脑海深处的某个声音突然重叠在了一起。
“你要不要和我做固排,每天一起双排打df?我用长/枪保护你。”
安淮张了张嘴,他不知道梦里的程朔是怎么得出这样的结论的,但梦本来就是毫无逻辑,毫无根据的,所以他遵循自己内心的想法,点了点头:“好。”
于是安淮看到程朔喜悦地笑了起来,少年还不怎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有什么想法全都写在了脸上。
“那你就是我一个人的短/枪。”程朔拉起他的手,振振有词,“我也是你一个人的长/枪。你不许和其他人一起双排,我不在的时候也不行,我也不会和别人玩,你不在我就单排。”
这样的对话莫名熟悉,但安淮又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什么地方听过,他缓慢眨了眨眼睛,认真回复道:“好。”
得到肯定答复的程朔更高兴了。
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扣住了,安淮低头,发现程朔拉着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严丝合缝。
程朔也跟着低头,忽然间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兴奋地抬起他们紧握的手,对着安淮说:“你看,我们有一对戒指。”
安淮解释:“这是游戏设定……”
“所以我们已经结婚了,对吧?”程朔期待道。
“咳咳咳咳咳咳!”
半夜3点,安淮从梦中惊醒,他摸黑打开了灯,为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喝了大半杯才缓过神来。
……这又是什么梦啊。
怎么比上一次还离谱?
安淮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一会儿,确定手指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戒指,倒回床上想继续睡觉,但已然毫无困意。
在房间漫无目的地转了两圈之后,安淮听到的房门被轻轻敲响的声音,他一惊,以为是宋哥过来抓熬夜了,正准备打开房门承认错误,就看到了站在房门外,低头看他的程朔。
因为刚才梦的内容,安淮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程朔,他抬手揉了揉眼下的小痣:“抱歉,我吵到你了吗?”
“没有。”程朔目光深邃地盯着安淮露出来的一小片胸口,“我正好醒了,看到你房间开着灯,就过来问问。”
安淮穿着宽松短袖,领口已经到了肩膀的位置,如果动作幅度再大一点,就能滑下他圆润的肩头。
程朔关心道:“失眠了吗?”
安淮浑然不知对面的人视线放在哪里,他点了点头:“有一点睡不着。”
至于为什么睡不着,他没办法开口。
“楼下的冰箱里有牛奶,可以助眠,”程朔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我去帮你拿一瓶。”
“我自己去吧。”安淮连忙开口。
程朔挑眉提议:“那就一起去吧。”
楼梯装着的感应灯察觉到两人的脚步声,默默地亮了起来,基地里静悄悄的,安淮甚至能够清晰地听到他和程朔的呼吸声,还有自己胸腔里的心跳声。
程朔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鲜牛奶,递给安淮。
玻璃罐表面带着凉意,安淮握在发烫的手心里,心里的燥热也缓解了不少,慢慢平静下来。
两人在客厅的沙发上面对面坐着,安淮小口呷着牛奶,目光悄悄看向程朔,发现程朔正低头看手机,仿佛在和什么人聊着天。
这么晚也在和对象聊天吗?
嘴里的甜牛奶突然失去了味道,安淮动了动发凉的指尖,想和程朔打声招呼回楼上睡觉,不管睡不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