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不不用你管!”下定决心要离婚后,黎听遥也不再掩饰自己语言上的毛病。
他现在不在乎自己在秦徵面前的形象是好是差。
被秦徵摘去眼镜后的每一秒安全感都在流失,周围的一切都仿佛浸在水里,看起来模糊,听也听不真切。
他要回房间去拿备用眼镜,找回他的安全感。
起身的一瞬间,黎听遥近视严重的眼睛根本看不清脚底的路,他只觉得有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左脚,接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口袋里的老旧手机也“咚”一声砸在地板上。
等那阵疼痛感过去的几秒中,黎听遥隐约听到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而后秦徵的腿出现在他视野里。
担心秦徵趁机踩自己一脚,黎听遥迅速出手把手机搂到手里,再手脚并用地爬来爬去,尽快离开秦徵的攻击范围。
只是想过来扶人的秦徵:“……”爬行好,爬行不会再摔着。
一个结巴,还是半瞎,脑子也不太灵光,把这种人欺负走,真的有意思?
秦徵在原地拉了两圈磨,循着黎听遥刚刚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这一追他才知道为什么自己先前翻箱倒柜都找不到黎听遥。
会有正常人在700平米的房子里,选中洗衣房旁边一年难得打开一次的杂物间作为自己的房间吗?
秦徵不解黎听遥的脑回路,他认为但凡正常人都不会解的。
他甚至联想到,黎听遥这种行为在无意中让他和哈利波特的姨母成为了一类人。
这也太侮辱人了。
秦徵叉着腰,在关心黎听遥的摔倒和继续询问黎听遥的结巴中间,选择了命令黎听遥收拾东西:“给你十分钟,收拾好所有东西滚出来。”
他秦徵的老婆不准睡在这么破的地方。
接着他独自回到客厅,大敞四开地仰在沙发上生闷气。
从小到大,爹把自己当敌人,爹的姘头把自己当敌人,姘头的瘌痢头儿子把自己当敌人。
好嘛,几经波折娶个老婆回家,现在老婆也把自己当敌人,一开口就是不要他管,讨伐他的权威,反抗他的真言卓见。
这么个一身反骨的老婆还是他选了又选的结果——
是,黎听遥是经过筛选的,体检指标不会作假,苏助的背调结果也显示他六岁之后一直待在B市哪里都没去过。
所以黎听遥“全国可飞”的想法是在嫁给他之后才有的?
为什么?
突然,秦徵灵光一闪,相通了问题的关窍。
结婚前,黎听遥特地问过和生需求有关的问题。
同时,据靳南言所说,有那么一类“全国可飞”的人,不是靠这行赚钱,而是……本身有比较强烈的需求。
秦徵倏然起身,焦躁地在客厅拉了两圈磨,面色从惊疑不定逐渐转变为纠结为难。
原来黎听遥是因为睡不到他,又耐不住心底的寂寞,才想出这种道德沦丧的馊主意。
兜兜转转,一切的源头还是他秦徵自己。
要命。
他总不能为了维护婚姻的稳定献出自己肌肉紧实、线条流畅、肩宽腰窄、臀翘腿长的完美身体吧?
杂物间内,在听到秦徵命令的那一刻,黎听遥用力攥紧了拳心,又很快松懈下来,去翻找自己的备用眼镜。
他提出离婚,就已经做好了被秦徵赶出家门的心准备,甚至有点庆幸秦徵这么快就转变了想法,同意离婚。
黎听遥加快了在背包里翻找的速度,他要尽快收拾出东西,离开这里。
然而,本该好好放在背包隔层里的备用眼镜却凭空消失了一般,他把包里所有东西倒在地上,都找不到那副眼镜。
怎么会这样……
沉静了几秒,黎听遥拿出手机,却发现手机也关机了,手机屏的一角还不正常地翘起。
他心里陡然一沉,想到刚刚的磕碰。
不死心地按住开机键,惊喜发现还可以开机,可是开机后,屏幕只剩一片花花绿绿。
果然摔坏了。
运气坏到这种程度,黎听遥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身上不放现金,所有钱都在线上,手机一坏,他现在相当于身无分文。
外面已经是半夜,身上没有钱,他还看不清路,离开秦徵家,他该何去何从?
本来不想再掉眼泪的,但是黎听遥坐在地板上,直愣愣地垂着头,不知怎么就有咸湿的液体砸在他的手背上,一滴接着一滴,在手背上汇成一汪,又顺着引力的作用流淌下去。
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怎么就那么难。
挂钟的指针划过零点,秦徵才看到黎听遥背着一个丑丑的纯黑双肩包从暗处走来。
失去那副眼镜的遮挡,黎听遥的脸蛋几乎称得上夺目,脸型没有一处不平整的地方,五官的线条也异常深刻,像画家用笔刻画上去的。
这张没有瑕疵的脸,让杂乱厚重的刘海都变得很有艺术感。
刘海的边缘几乎要和黎听遥的上睫毛纠缠在一起,模糊了黎听遥上眼皮的轮廓线,也成为了阴郁气质的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