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崇光连忙伸手去扶叔叔,和周管家一起,扶住了意识不清几近昏迷的叔叔。
这一扶之下,霍崇光发现叔叔手掌发烫,再细看叔叔面色,见叔叔脸上的浮红,像不仅仅是被虞筝气出来的,还有种虚弱的病态,忙着急问道:“叔叔是病了吗?”
周管家连忙将霍先生生病发烧的事告诉了少爷,道:“先生这样,是断断不能硬撑着去傅家的,得在家好好休息才成。”
今晚是傅家老爷子的金婚晚宴,霍家有人到场祝贺就好了,不一定非得是叔叔亲自过去。
霍崇光就立刻下了决定,让周管家等人将叔叔扶送回房休息,而他去参加晚宴。
因为时间不早了,也不能拖延,霍崇光就得出发了,迟到是失礼的。
虽然有话要和虞筝说,在网球场边吻她的事,还有不久前叔叔的事,但这会儿都没时间,霍崇光只能匆匆对虞筝道:“等我回来。”
临走前,霍崇光轻轻地吻了下虞筝的唇,含着歉意与安慰的,“没事的,等我回来处理,叔叔不会把你怎么样的,别担心。”
虞筝并不知霍晋安今日正发高烧,见自己一句话将病人给气晕倒了,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
在霍崇光走后,她跟着到来的医生走进了霍晋安的房间,见躺在床上的男人,像是被疾病撂倒的狮子,正人事不省地昏沉睡着,脸色燥红,唇色发白,素日强势冷峻的面庞,呈现出虚弱倦怠的病色。
“我来照顾吧。”虞筝从仆人手里接过用来冷敷退烧的毛巾。
既是小小的弥补,也是一个好好表现的机会。
本来她来到霍家,就是希望霍晋安对她改观的,今晚她来照顾病人,于情于理,都是应当。
周管家也没阻止,他也觉得这是一个?能让虞小姐好好表现的机会。
霍先生向来恩怨分明,就算在晕倒前已气得要?将虞小姐赶出霍家,但当病愈后,得知是虞小姐在他病中精心?照顾,就算心?里还?是讨厌虞小姐,还?是想将虞小姐赶走,也会因为承了虞小姐的人?情?,而不会立刻就动作,会容虞小姐在霍家多待几天的。
有了这几天缓冲时间,非常喜欢虞小姐的少爷,定会想出法子来让霍先生消气,让虞小姐长留霍家的。
遂当医生打完退烧针后离开,虞小姐说留她一个?人?在房内照顾就行?时,周管家就带着其他仆人?都退了下去,将照顾病人?的辛劳和功劳,全都给?了虞小姐。
虞筝也不觉得辛苦,只是照顾发烧睡着的人?而已,并不是在照看重病大病,虞筝在她自己的世界,有过为病重亲人?陪床数月的经历,知道那才是真?正的辛苦,不仅是身?体上的,心?也随时饱受煎熬。
与?之相比,床上的霍晋安只是小病,且她对霍晋安又没有感情?,虞筝这会儿不仅身?心?都不辛苦,还?很悠闲。
虞筝就搬了把椅子坐在霍晋安床边,给?他贴退烧贴,每隔一段时间,用冷毛巾擦擦他的手?臂脸庞,如此而已。
大多数时间,没事可做的虞筝都在发呆,目光落在床上的霍晋安身?上,看病中昏睡的霍晋安像是个?虚弱疲惫的大孩子,从脖颈到面庞,皆因发烧浮着一层薄红,连眼?尾都烧有一丝绯色,不似下午在沙发前训她时,凌厉得似是利刃,伴着冷戾的目光剜看着她,像是要?活剐下她身?上每一寸血肉。
老古板,老封建,老顽固!
虞筝心?中嘀咕了一声,从随身?小包里取出一支唇釉,往唇上涂了涂,朝床上的人?抿了抿,像是小孩子在故意恶作剧。
要?是这会儿霍晋安人?醒着,怕是又要?气得跳脚,又要?不许她这个?那个?,又要?脸冷得像结了寒冰。
不过这会儿床上昏睡的人?,什么也看不见,正闭眼?沉在睡梦里,自顾跟发烧作斗争呢。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可即使是在昏睡,霍晋安的眉头还?微微拧着,弄不好梦里还?在跟她生气。
虞筝想到下午沙发前霍晋安那副模样,有点想笑,但又想到是自己把人?气晕了,又悄悄地抿住了这丝笑意,在安静的房间里,托腮看着床上的人?。
霍晋安生得剑眉星目,短发乌黑浓密,轮廓锋利深邃,平日?里不笑不说话时,就显得尤为冷峻,哪怕是面无表情?,也有一种拒人?于千里外的气场,卓然不群的气质,和凛然不可犯的高傲。
但这会儿那份凛冽,像被正在灼烧他身?体的温度,给?烧融烧化了,霍晋安竟流露出一点脆弱的气质,透过他灼热的微微急促的呼吸,和他苍白的微微干裂的唇。
虞筝将毛巾沉在冷水里,又拧干拿在手?中,擦向了霍晋安的脸庞和嘴唇。
霍晋安感觉自己正身?处在冰火两重天中,昏沉漆黑的混沌里,他的身?体像是正被烈火焚烧着,烧得五脏六腑皆在煎熬,浑身?酸痛无力,而外在,又像有冰凉的气息正覆盖他,冰凉,却又不冷峻,而是柔软的、轻徐的、似是熟悉的。
似是熟悉的,好像他在梦中,是那少年霍晋安,他生病了,躺在床上,他的钢琴老师来看望他照顾他,一边用冷毛巾擦拭他的面庞,一边柔声询问他为何会着凉发烧。
少年说不出口,说不出他是因为昨夜梦见了她,因为梦境那样旖旎迷人?,而又悖乱不堪,不可告人?。
少年心?中有羞惭,但更多是惊颤迷茫的乱绪,还?有隐秘的无法自抑的欢喜,如同时有许多只蝴蝶,在他心?中扑扇着美丽纷乱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