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后,方德子撩开车帘,将袖炉递了进去,讨好着说:“沈大人拿来的袖炉,殿下若是不要,奴才拿去扔了。”
赵念安瞪他一眼,从他手里拿过袖炉,宝贝似的捧在手心。
方德子瞧他那模样,忍了半晌,到底是忍不住,问道:“殿下这就原谅他了?”
赵念安慌了神,呐呐道:“自然是没有,他如此对我,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他。”
“那就好。”方德子松了口气道,“殿下金贵,总不能给他当赤子。”
他不过随口一句,哪知赵念安涨红了脸,嗫嚅道:“他又没来问我。”
方德子目瞪口呆道:“啊?”
赵念安冻得手脚发凉,脸却红彤彤的,怯怯说道:“他若是苦苦哀求我,便再说吧。”
方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赵念安又失落道:“可我瞧他如今也不甚喜欢我了。”
方德子恨其不争,又无力说他,只好道:“殿下,时候不早了,咱回宫去吧。”
赵念安摇摇头:“我想去府邸再看看。”
第37章
沈容坐着小船到了湖心阁,因着年关,匠人们都歇下了,府邸里只留了少数仆役看着,沈容自是知道赵念安不过故意找麻烦,到了湖心阁也未真的上心,只吩咐兆喜点了灯,兀自坐在椅子里出神。
兆喜叹了口气,见他神色疲惫,忍不住说道:“天色不早了,少爷要不要回府用饭?明日再来也不迟。”
沈容淡淡道:“这身回去太过扎眼,你悄悄回去替我拿身衣裳,我独自坐会儿。”
兆喜苦着脸道:“少爷何苦如此伤神,您若是当真放不下,不如放下身段去求,您脑子聪明,定是有法子的。”
沈容苦笑:“我自然放不下他,可我如今也糊涂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不知如何才能让他欢喜,也是我错,不曾想过他的处境,居高自傲,才会伤了他。”
兆喜长叹一声,却是道:“少爷,小人去替您拿衣裳。”
他从屋里出去,顺着弯弯绕绕的小路走至堤岸旁,正要渡船却见远处有小舟过来,他定睛一看,即刻往回跑,气喘吁吁跑回楼阁,急急说道:“少爷,二殿下来了。”
沈容叹了一声,起身往外走,行至堤岸旁,赵念安的小舟恰巧靠了岸,正摇摇晃晃准备下来。
夜色已黑,沈容怕他脚下趔趄,又怕他厌恶自己,犹疑之下却听赵念安打了个喷嚏,沈容大步上前,握着他的手腕将他牵上了岸。
赵念安手里捧着袖炉,脑袋缩在斗篷里,脸冻得通红,连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沈容松开他的手,淡淡问道:“殿下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哪里我不能去?”赵念安冷冷看着他道。
沈容微不可闻叹了口气,对兆喜道:“你去点灯笼来。”
又对赵念安道:“请殿下稍等一会儿。”
方德子看了看天,他们来时天色还有些明亮,一转眼却黑了透,这湖心小岛还未修缮完成,四处杂草丛生,显得甚是阴森。
三人站在河堤旁的小路上,一语不发等着兆喜过来。
沈容突然道:“方才忘记给殿下行礼。”说着便直直跪了下去。
赵念安心里烦躁得很,却又说不出话来,他们近来总是如此,沈容对他十分疏离,叫他跪就跪,叫他站就站,叫他别过来他就不过来,偏还有方德子在旁拱火。
赵念安越想越憋气,板着脸不叫起。
正要讽刺他几句,嘴一张却是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吸了吸鼻子,瑟瑟发抖道:“沈大人。。。。。。阿嚏。。。。。。真是个好官。。。。。。马车。。。。。。阿嚏。。。。。。过了相府都不进去,还记得。。。。。。阿嚏。。。。。。记得本殿下的吩咐。。。。。。阿嚏。。。。。。”
沈容仰着头问道:“袖炉呢?”
赵念安吸了吸鼻子,一脸不高兴道:“凉了。”
沈容蹙起眉宇,忍不住说:“凉了你拿在手里作甚?”
赵念安冷哼道:“轮得到你来教训本殿下?”
方德子叹了口气,劝着说:“殿下,地上凉,不如让沈大人起来说话。”
赵念安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声。
沈容站起身道:“天色渐深,等兆喜点了灯笼来,下官送殿下回去。”
赵念安缩在斗篷里,身体打着颤,倔强道:“回去?我还没细细看过这里,你莫不是担心我挑刺,着急赶我走吧?”
盈盈月光下,赵念安瑟缩着身体,鼻头冻得通红,嘴唇也冻得发抖,说话时微微闪着眼,模样可怜极了。
沈容忍不住想上前抱他,忍了半晌只叹着气道:“天气严寒,殿下着了风了如何是好?早些回去喝口热汤,暖暖身子。等天晴了再来看也不迟。”
赵念安心里幽怨,却是冷着脸道:“我病了自有倩儿心疼,不必你来管。”
沈容心头一沉,脸色越发难看,沉着脸不再说话,点点头站去一边。
赵念安瞥他一眼,微微抿了抿嘴,侧过些脸不去看他冷漠的面孔。
方德子不自在道:“兆喜怎么还不来,奴才去瞧瞧,殿下自己个小心些。”转身又对沈容道:“劳沈大人照看着些,小人去去就来。”
方德子一走,两人仍是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