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恒看着小鬼娃左耳上的那粒痣,笑着点头。
他们走啊走,跟着刘子洋来到幽寂的山林。
等睡醒的小白蛇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立刻凑热闹地赶去承德医馆,发现门口的热闹没了。
听说他们去山里了,小白蛇蠕动着也打算去看小鬼娃的热闹。
傍晚下过阵雨,路上并不好走,刘晖多次搀扶刘建国才往山南的隐秘处走去。
见叔叔站定,从王军手里拿过铁锹和锄头。
刘晖看着那经年累月的土层心都凉了,忙对刘建国说:“叔,您在一旁指挥,我来吧。”
刘建国摇头,他紧紧握着铁锹朝那土里挥下去,就掀出些泥土。
他的动作愈发小心翼翼,每每落下一锄都是轻轻的,到了后来他忽然扔下那些工具,明明才58岁却和垂垂老矣的七旬老者一般,跪在坑边匍匐着徒手去挖土。
一点,又一点。
泥土深入指甲缝,挖到手指生疼,刘建国却好似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一般。
应该是路亮当时逃跑匆忙,坑并没有埋得多深。刘建国从里面挖出一个早已褪色的玩具,是一只……锈迹斑斑的铁皮青蛙。
当年洋洋极其喜欢,走哪儿都带着。
他颤抖着手指再轻轻刨下去,触摸到一节小小的白骨,来自一个幼童。
一瞬之间,刘建国整个人都瘫软在地,无声的泪水浸湿了他的制服衣衫。
王军他们没人开口,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
刘建国一个人,把白骨和身上的小孩衣服,一点点全挖了出来。
他永远记得刘子洋失踪那天穿的衣服,带走的玩具。
刘建国本就在生命的尽头了,靠着巫恒的一碗药向地府又借了几日,心头的念想一破,最后强撑的精神在这一刻溃散了。
他瘫软在坑边,眼神逐渐涣散,像一盏即将被狂风吹灭的孤灯,布满死皮的唇喃喃道:“洋洋,爸爸终于接到你了。”
他曾经发过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他孩子没了,那他这个当父亲的也要亲手把他挖出来了。
如今做到了。
他那乖巧的儿子此时就在他身边,用冰冷的小手紧紧握着他的大掌,不住地安慰着他。
此生还有什么可以遗憾的呢?
前路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们一家人可以团聚了。
跟在后面的巫恒叹了一口气,拿起那只白蜡。手掌轻擦过灯芯后,在这孤夜里亮起了一道烛光。
刘晖搀扶着虚弱的刘建国,还在那里哭着喊:“叔,您撑住啊,洋洋哥找到了,得报仇啊,您要活着亲手把那老畜生送去枪毙啊!”
刘建国抱着遗骨,轻拍拍刘晖的手臂说:“我见不到了,不过……我相信国家,相信法律。”
他知道,他的侄子一定会为这件事奔走,他可以放心的。
王军他们早就叫了救护车。
刘建国隐约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穿着初次相见时的白色连衣裙美到他移不开眼。
‘佳雯……你来接我们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