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边,
裴朝朝看着琼光君这反应,觉得他比她预期中的要淡定一点。
她这次虽做得不算过分,但是碰了他的逆鳞,琼光君这样的天之骄子,平生高高在上,所有人都捧着他,捧出他一副冷硬傲骨来,头一回被践踏自尊,他该勃然大怒的。现在他虽应激了,却还能勉强压住怒气。
她心说,下次可以做得再过分点。
然而她面上依旧像是感知不到他的情绪,道完歉又行了个礼:“我先走了。”
她以前也不会和他行礼,现在这样做,姿态略显生涩笨拙,明显是遵从他口中的“礼貌”。
琼光君见状,怄得眼睛都有点微红——
现在又做出礼数周全的样子,那刚才又为什么当着他的面扔符?
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天真?!
他平生头一次情绪像这样大起大落,和坐了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被压下的火气变本加厉地蹿上来,隐隐有点暴怒的趋势,烧得他心口都有点灼痛。
呼吸间都能感觉到喉咙口的血腥味,他深吸一口气,咬着牙没出声挽留。
然而视线所及之处,能看见空中飘散的黄符。
因为一直有微风,符纸落在地上,就又被风卷到空中,让人一抬眼就能看见。
火气终于压不住,琼光君咬着牙,须臾,猛地甩出一道灵力——
灵力横冲直撞,含着强烈的破坏欲,直接将他面前飘着的符纸碎成烟尘!
而那股灵力毁去周围符箓后,又如同狂风烈刃一般直直朝着面前的古树劈去,像是一定要摧毁些什么!
“轰!”
周围发出一声巨响。
然而这灵力最终没劈到树上,而是被另一道灵力拦了一下。
两道灵力相撞,琼光君这道直接被撞碎,而另一道灵力挡在树前,完好无损,散发出柔白的光。
琼光君掀起眼皮,就看见面前白光微闪,
下一秒,一个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那。
那人雪肤白发,只是站在这里,就给人一种安静平和的感觉。
他将刚才护着大树的灵力撤回来,然后朝着琼光君温和笑道:“这树有灵,且让它多活些年头罢。”
琼光君一顿:“师尊?”
薄夜平时深居简出,一直在居所闭关,很少会出来。
琼光君压下意外,行了个礼问:“师尊为何突然来此?”
薄夜修为高深,只要他想,分。身可以随时出现在任意地方。
琼光君这样问话,应是根本没想过,其实薄夜刚才一直都在这里,隐身看完了一场闹剧。
薄夜闻言,倒是没对此多做解释。
他指尖微动,给自己徒弟捻了个静心诀,温声道:“勿要走火入魔。”
琼光君闻言,刚想说自己不会走火入魔,
然而一抬眼,从薄夜眸中瞧见自己倒影,才惊觉自己脸色冷得吓人,
心中杂念被静心诀压住,烦躁之意却仍不得平息,体内的破坏欲强得惊人,确实有些要走火入魔的势头。
他掐了下手心伤口,觉得荒谬极了——
裴朝朝都头也不回地走了,没良心得很,他却还在这杂念滔天。
琼光君性格冷硬,万事万物难入眼,更不曾被什么人影响过情绪,这还是头一回知道,原来他的情绪能被另一个人影响得这样深,连静心诀都没什么用。
他愈发静不下来,对着薄夜一点头,想要先行告辞。
然而还没来得及张嘴,就看见薄夜手里松松拢着个东西,有些像符纸,露出黄色的一角。
琼光君一顿,敏锐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但心中念头太杂,倒是一时间无法抓住关键点。
他平时惜字如金,不喜多话,但这时候却忍不住问:“师尊手上拿着的是?”
那种异样的感觉又涌上来。
出于某种微妙难言的心态,薄夜没有把那张符拿出来。
他指尖蹭了下符纸,然后把符纸收进袖子里,垂下眼解释:“宗中一个孩子送的礼物。”
声音一如既往地平和温柔。
琼光君心中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却愈发躁动。
他相对寡言,刚才能问出那句,已经足够令人震惊,然而现在听见薄夜这样说,又再一次问:“什么样的孩子?”
他语气冷冽,甚至隐隐有点咄咄逼人。
薄夜非常温和,知道琼光君本身就是这样冷锐的性子,也不会与徒弟计较说话语气的问题。
他听见琼光君问话,想起来裴朝朝,有点无奈地笑了下,语气包容:“有些顽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