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马背上,她起初还是有些害怕,但这是自己预料过的、能解决的害怕。
薛成琰的马,马背是比人高的,是一匹神骏。浑身漆黑,能隐没在黑夜里。
她坐上感觉到马背随着呼吸起伏的动静,还有马的喷气声,坚硬的马鞍,光是要保持住平衡就要夹紧大腿,但这还好。
薛成琰拉着缰绳,在她耳边说:“马跑起来的时候,马背会剧烈起伏,马背腾跃时双腿用力,稍稍站起来,马背落下时再坐下去,不然会很疼。”
重复这个过程一直跑到京畿,只怕会累得不行,但姜琮月知道马术难,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坚毅地点点头,说:“好。”
顾西望挠了挠鬓角,为难地看了看姜琮月,还是为她担心,这女孩子不像他们皮糙肉厚的,骑马这很磨大腿的事,除了北方蛮族生长于草原大漠中的女孩,没多少人爱干的,尤其是他琮月姐从小就长在闺中,连门也没出过——
薛成琰一夹马腹,低声说:“星岗,走。”
黑马向前小跑起来,姜琮月一丝不苟地照做,没一会儿就跑远了。
顾西望还在原地,愣了:“——诶!诶!等我啊!”
黑夜里,星岗疾驰如破风,很快就掠出了街道,奔向了平坦的旷野。
雨还没完全停,微微的小雨砸在人和马身上,马蹄奔走时溅起膝高的积水,箭筒上羽箭扑搭扑搭震着筒壁,乌云之中漏出稀微的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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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琮月感觉到大腿很快就开始疼,但她是能忍痛的人,逐渐加剧的痛感反而让她咬紧唇,更加沉入而珍惜地感受到这飞驰于草上的痛快感。
她漂浮在地面之上,不被任何泥淖陷住双脚,跑得像飞鸟一般快,没有任何人能阻拦她,飞向她要去的地方。
前途虽是黑暗,却像一片刺目的光明。
只要能够逃出原本的地面,任何疼痛都是值得的。
薛成琰虽然顾不上多问姜琮月,但始终关心她感受,但又实在清楚她绝不会轻易放弃。就像她那日在庄子中遇到人追杀,并未被惊恐打乱手脚,而是立刻想出灯油烧衣和弹弓射钗的办法亲手杀了四个人。
她越实践,越勇敢。
于是索性不扫兴多嘴问她,专心地骑马追赶。
就在不远处,他们终于看见了车马。
顾西望精神一振,终于追上了他们,放缓了马的脚步停下来,在黑暗中的山路上看着那辆马车经过。
等到这马车再往前走几里,过了界碑,他们就好说了。
他下了马来,往身后招招手,黑鳞卫的人跟着上来,埋伏在漆黑一片的草丛里。
薛成琰扶着姜琮月下马,见她走路已经有些趔趄,不禁又扶了她一把。姜琮月把裤腿一提,说:“快走!”
薛成琰把她拽着,也跟着蹲到了山路边。
大皇子的马车在这里停了下来。
而很快,后面跟上来一队人马。
跟踪的人哈哈大笑道:“大皇子,你可有想过今天?是你自己遭了皇父厌弃,才被这样狼狈地逐出京。只怕你死在这里,皇父也不会管你吧!”
火把烧起来,照亮双方的对峙。
大皇子这边只有势单力薄一架马车,一个已经中箭倒下的车夫。
而跟上来的人只看见个背影,薛成琰凝眉想了想,轻声说:“是尹都尉,三皇子的人。”
姜琮月看着,摇了摇头,长长叹了口气,说:“自导自演。”
“要么是他被人挑拨,真以为大皇子如此没防备,就跑来为三皇子献忠心;要么就是他是大皇子插的钉子,终于到了拔出来的时候。”
看大皇子马车那早有准备的样子,多半是他自己安排的。
“来一场暗杀,皇上又会怜惜他而贬斥三皇子了,即便自己不能回京,拉一个下水也是好的,不至于让他在离京的这几年里太过被动。”姜琮月沉着眉。
顾西望听着,也不住点头:“心机太深沉了,大皇子,你这次可别想耍什么苦肉计!”
他狞笑着磨着刀:“小爷我这次,可是来‘保护’你的!”
薛成琰按着姜琮月的手,说:“等下我下令,你便去马那边躲好,我们会尽快回来。”
他回头看了看:“马鞍上有箭支,本来是配弩的,十分锋利,但我为你准备了一把好拉的弹弓,如有万一,就在箭袋里。”
姜琮月点点头,已经做好了准备。
随着下面开始动手打起来,薛成琰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