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有人已将她扶了起来。
是个穿着绿衫的少女。
虽然她的衣衫与一般的宫女有着区别,但髻和身上的装饰都未曾逾矩,让人一眼就能看明白,却自有种清新自然。
谢从安小声的道谢。对方笑了笑就牵她往座位上走,还直接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谢从安难掩惊讶,只能装着忐忑去瞧上座的人。
太妃正被人围着,旁边是嬷嬷和宫女,看不清楚。
身边的少女仍未曾离开,朝她轻声细语着:“你别怕。咱们朝霞宫是从不欺负人的。”
谢从安的手心一热,眉头也瞬间舒展。她捧着手里的茶,仰头看向安慰自己的人。
这女孩子眉眼细长,颇具风韵,有些像是那种前世在壁画上见过的神女。
她温温柔柔的笑着,还伸手为自己拢了拢有些粘在背上的头,“累了吧。休息会儿。没事的。”
上头的嬷嬷忽然话:“青豆,去将后头等的人叫进来。”
她应了一声便领命去了。
谢从安趁机再瞧上座,忽然觉那位嬷嬷有些脸熟。
太妃的笑声传来:“嗯,这才是够了味道。”
谢从安连忙正襟坐好,又忍不住偷看一眼。
“你们两个也尝尝。”
这位太妃的声音一直是轻松亲切的,比想象中温和许多。听这动静,那东西大抵也不是药。
嬷嬷道:“的确如此。还是您懂得这东西要怎么才好吃。”
另一个年轻的像是咽了口水,“蜀黎吃着还是酸了些。”又问:“娘娘,咱们明日吃什么啊?”
所有人都笑了。
太妃嗔道:“这是将她的馋虫又勾出来了。”
“蜀黎没有,只是想要问清楚了提前去做安排。帮青豆姐姐分担一些,少给她添麻烦。”小姑娘说着说着声音便没了,像是有什么心事。
谢从安瞥了一眼,刚巧看见太妃起手摸了摸那个黄衫少女的脑袋,笑着道:“你这丫头啊,心思莫要太沉了。”
慈爱的目光与她偷窥的眼神对个正着,谢从安心里一突,忙低下头去,却忘了方才那句说的什么,总觉得像是在说自己……
青豆领了人回来。两个宫女被侍卫压着,困得结结实实,嘴巴也塞着,一进来就跪在了地上。
嬷嬷下来摆手,青豆又回去将外头候着的人都赶了出去。
谢从安这会儿才看明白。
蜀黎的黄衫跟青豆是相似的打扮,却明显年纪更小些。她也跟着嬷嬷一起去了,路过自己时还好奇的一直盯着自己瞧。
谢从安此刻心里乱得很,却又无所事事。
方才全都是些有身份的人,所以才会将今日的事情那般轻轻揭过。这下子屋里全都走光了,该不会是要与自己秋后算账了吧。
“今日你受了委屈。这两个便是方才欺负你的人。”
谢从安一愣。
想象中的翻脸并未出现。老太妃还是方才那般慢吞又厚重的语调,让人听着莫名的舒服又踏实。
她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利落的跪地叩,“小女不敢。”
其实方才事突然,她又恐惧太过,根本不记得方才是几个人,更不记得对方长的什么样子。
太妃叹了口气,“青豆,把人扶起来。”
谢从安顺势站定,心里全是问号。
“……方才听了那么久。你可还有什么想说想做的?”
这一句话问得她更加纠结,不敢言声。
王炔懂事,太子护国。两边都是母慈子孝的故事。她若开口告状,算是个什么东西?拆穿这一出家庭和睦,国泰民安的好戏吗?
况且在这种情形下,她的身份角色才是最惹这群上位者厌恶的。
可柳祯煦这个靠山不能放,眼下究竟该如何拿捏,她也实在是没了想法。
上头又道:“……趁着我还在这儿,你想清楚了,告诉我,我便替你做主。”
谢从安想来想去,索性仰头道:“要活着。我要活着。我想活着。”
太妃瞧着十分意外,将她又打量了一回,似是仔细思量了什么,微微叹气,“你这傻孩子。”
谢从安的心跳随着她的表情不停变化着。最终那句话让她心间一动,觉察到了什么,一瞬间又溜走了。
太妃已朝底下挥了挥手,“带走吧。”
青豆出去唤人,地上跪着的两个宫女激动的磕头求饶,口中呜呜呜的,眼泪和鼻涕都混在了脸上,狼狈的不堪入目。
“太妃……娘娘。”谢从安也不知为何自己会突然出声,“娘娘是,要,怎么处置她们?”